閃著亮黃色的腰身，丁丁雀猛然從泛黃的穀壟上飛起，子彈般射向空中。旋即又慢下來，悠悠地忽上忽下，長長地劃出一條接一條的波浪。
你瞧不見那波浪嘎？
那麼你聽：“叮，叮叮”——短促、清脆，像麻籽或綠豆敲打口琴裏的簧片，那就是波浪的聲音。
你聽不見——你是聾子！
……
它飛得不高，也不算快，可是男孩捉不到它。因為他手中那付彈弓裏的石子劃不出那種好看的波紋，而且，即使是那種專門從花石坪撿來的漂亮的石子，在空氣裏也吹不出那麼好聽的聲音。
“叮，叮叮。”
白天打不到丁丁雀，那晚上還可以捉亮火蟲。拎著忽明忽暗的小燈泡，亮火蟲老是在尋什麼寶貝？
這蟲兒安著個機靈的開關，撞到人麵前就突然熄燈，悄悄隱在草棵裏。或者，被手電光一照，便一動不動，隻見那尖屁股的燈泡開始變蔫，很快黯淡，像一粒點豆腐用的灰黃色的石膏。
一隻隻捉進火柴盒、墨水瓶。男孩跑回房間，吹滅油燈，在黑暗中打開盒子，把蟲子抖落在地上、床上和桌子上。然後安靜地等待，連呼吸也很輕。
隱隱地，蟲兒的屁股又透明起來，又亮起來。又等上一陣子，它們才一隻隻懶懶地飛起，忽上忽下，忽明忽暗，小小的屋子，變成了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