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元一怔,滿麵驚惶的看著石成,“石大哥,你……這是從何說起啊!”
石成笑眯眯的看著他,眼神冷冷的,像一根不動聲色的冰刺,“你是聽不明白?還是怕隔牆有耳?”
福元又是一陣怔愣,眼神變得恍惚起來,“石大哥,你這是……”
“沒想到,王妃身邊竟也不全是弱質女流之輩。”
“石大哥,福元賤命一條,不過是在王府裏跑跑腿,打打雜。您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去了,可不是斷了小的生路嗎!”
“甘心為王妃跑腿打雜,也算是值得托付的忠仆了。”
此話一出,如清風過水,福元的表情晃了晃。
石成眯了下眼睛,好整以暇的四下望了望,聲音輕輕的飄進福元的耳廓,“一柱香的時間,我有幾個問題。”
福元默了半晌,挺直了腰板道,“石大哥,請說。”
“我瞧著王妃憔悴了不少,這是何故?”
福元擰了擰兩條粗寡的眉毛,似乎在搜尋著可靠的措辭。
“王爺近日裏似乎是被朝上的事絆住了腳,連著兩三日都不曾回府了。唯是前兒個回來照了個麵,卻宿在了書房。”
“那個甘娘,也是最近發作的?”
“甘氏?”福元頓了頓,冷蔑一笑,“還輪不上她給咱們王妃添堵。這些個事,王爺還是很顧忌咱們王妃心意的。”
石成沉吟了一會兒,看著福元搖了搖頭,“王妃可曾在府裏提過三小姐的事?”
福元一臉戒備的上下打量著石成,那神態好似陡然間換了一個人似的。
“我為黎府做事,你為王妃賣命。你我本該同氣連枝。”
“……提是提過的,隻是福元不明白石大哥的意思。”
石成緩緩一笑,像是什麼被放慢的動作,“說了什麼,和誰說的,我都想知道。”
福元聞言心裏一沉,臉色漸漸沉鬱下來,“石大哥,一柱香的功夫到了。”
石成嘴角的笑意並未收回,隻是看著嚴陣以待的福元側了側耳朵,“你會功夫?”
“石大哥才是深藏不露之人。”
“能得王妃信任,又能在王爺麵前搏個臉麵。你可不是個隻會拳腳的人。”
“王妃於我有再生父母之恩,福元此身一命是全給了王妃的。”
石成見他一副堅決的模樣,眸裏仿佛燃著一簇清泉洗過的紅寶石,鐵壁似的胸膛裏突然飄進了朵雲般,堵住一團柔軟。
“如若你信得過我,就來黎府找我。”
福元猶豫著又想開口說些什麼,突然耳朵一動,轉瞬間又恢複了那副低蜷的姿態,“石大哥小心點走,這邊的瓦片路有些滑腳。”
兩人一路無話。石成看著那些平日裏難得一見的景致,倒是頗顯悠然,隻剩下提著食盒的福元有些心不在焉。黎府的門院布置的十分規整,甚至可以說是毫無特色。而王府卻是不同,其規格裝飾自不必說,單是那些費盡巧思,或迂回或秉直的大路小徑,就夠人轉上個整天。
石成一腳邁出這條盡於一片紫葉小檗的瓦片路,眼前一個人影兒“刷”的一聲躥了過去。
“芷兒,不得放肆!”
一把清泠泠的聲音直直的鑽進了石成的耳朵,那雌雄難辨的氣息,使人不禁得打起了寒噤。石成的腮幫子上瞬時掃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那早已經跑遠了的人影兒隻留下了一串風鈴似的笑聲,兩個身著華服的婢女在後頭邁著小碎步緊緊跟著,似乎並沒有看見被擋住去路的石成和福元。倒是那個落後了幾步,一身素白錦緞長袍的男子,笑著停下了步子。
“見笑了。”
石成亦笑著低頭,錯過了那雙靜如寒空星子的雙眸。
“見過尹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