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鹿鳴館
“不如，讓銜竹夫人去給秋姐姐瞧瞧？”
“銜竹夫人？那個宮中神醫？”
“也不能叫宮中神醫吧。聽說那銜竹夫人來自民間，全憑一身好醫術一路通行到禦前伺候，尤善大方脈與正骨。單論醫術，他當是我朝第一人，若論品格，也應屬上乘。”
“品格？你是說，他主動棄副使，而求於民間？”
朗薈喝了口茶，輕快的點了點頭，“平妃娘娘的頭痛症也是這位銜竹夫人給看好的，我想……”
“謝過王妃妹妹美意，此事不妥。”
“尹大人是擔心……”
尹侍郎神情陰沉的歎了口氣，盯著給自己換茶的婢女怔怔出神，“秋心，怕是不會看的。”
“我與秋姐姐是一同長大的情分，哥哥與大人您也是莫逆之交。無論如何，我定會想法子勸服姐姐的。”
尹侍郎苦澀一笑，那心事重重的模樣被他一身白衣又襯得格外落寞。
“便是把秋心綁來看病，隻怕也是不妥的。皇上準銜竹夫人自由來去宮闕與民間，那是皇上的恩澤，百姓的福氣。而現下王爺的境況，該是低調行事，韜光養晦。萬不能為了秋心一人，損害大局。”
“王爺如何？秋姐姐又如何？哪一人不是百姓，又有哪一人不沐皇恩呢！”
話音剛落，紋繡便匆匆端著兩碟子金黃燦爛的烤橘子奔了進來。
“王妃，尹大人。這剛烤出來的橘子，您嚐嚐。”
尹侍郎看了朗薈一眼，笑著挑出一個小些的置於鼻尖下忘情的嗅了嗅，“聞著倒比吃著更好。”
朗薈依然是沉著臉，手邊的茶已然換了四五盞，“芳兒呢，芳兒怎麼沒來？”
“府裏總不能一個得力的人都沒有，改日吧。”
朗薈抿了口茶，聲音澀澀的道，“我知道尹大人與秋姐姐鶼鰈情深，可我卻不得不說上一句。芳兒再聰明，也不過是舞勺之年。芷兒還那麼小，家裏沒個主母，到底也不是什麼正道。”
尹侍郎拈起一瓣嬌滴滴的橘子扔進嘴裏，怕是有些酸了，不覺得擰起了眉頭，“我府裏沒什麼人，也還好。”
朗薈幽幽的歎了口氣，神情莫測的接過紋繡剝幹淨橘絡的橘瓣。
“王爺回來了嗎？”
“方才來人傳話，王爺更了衣就過來。”
“這橘子怎麼這樣酸，”朗薈擦掉手上的汁水，兩痕淡淡的青色在她眼底下若隱若現，“收起來吧，給王爺換上梨棠糕。”
“這麼多年了，王爺的口味還是沒變。”
“是啊，王爺是個長情之人。”
尹侍郎看著朗薈笑了笑，眉眼間隱約有些浮動的光彩。
章晉王府裏的鹿鳴館，舉城聞名。所待之客盡是文人墨士，廟堂肱骨。然而最令人稱道的，卻是那四麵琴弦裝飾的桐木牆。
鹿鳴館內所用之木，無論門檻窗欞，桌角牆麵，皆是上好的老桐木，上頭的雕花或是牧童吹笛，或是磐石勁鬆，或是龜仙過海，或是船破荷香。凡有人帶風而過，那調緊的琴弦便會吟聲相和，餘音又如紅袖素手，繞梁之時更別有一番宮商。偌大的“鹿鳴館”便經日不絕娓娓琴音，三百蠶絲才能出一根的好弦，金石足韻。其中雅意，豈是絕妙二字可以形容的。
是以，無數文人騷客竟以得進“鹿鳴館”為此生之大幸。
“王妃，尹大人。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