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次郎是個努力的孩子,他生在單親家庭,母親就是因為父親的無能和貧窮而離開這個家的。他刻苦讀書,課後的生活便在四處打工,添補家用。不過,嚴厲的父親對他的要求卻不止這些。父親總是嫌棄他成績不夠好,交給家裏的錢不夠多。
父親脾氣很差,總是打罵他。不過,小次郎不恨他,他知道父親是為他好,想讓他有出人頭地。我撇撇嘴,十分鄙夷這樣的家長。一隻爛鳥,自己飛不起來,就趴在窩裏下個蛋,把期望都寄托在蛋裏。
紅葉也露出了和我一樣的嫌惡表情,繼續講道:“一開始隻是責罵,然後開始動手打他,後來就已經變成了虐待。那個籠子就是……隻要小次郎做錯了事,就會把他鎖到籠子裏,打他,不給他飯吃……這樣又過了兩年,然後……”
“男孩死了……”這是一個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故事。
“嗯。”紅葉點了下頭。“就死在那間屋子裏。”
“被鎖在籠子裏餓死的?”這樣的新聞我也是看過的。
紅葉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下我,“不是。他是自殺的。踩著鐵籠上吊了。”
“哦。”我砸吧一下嘴。
“你怎麼好像很失望?”紅葉皺著眉頭,不滿的瞪著我,“那個孩子很可憐。他生來不幸,一直很努力的活著。”
“可他還是自殺了。”我討厭自殺的人或者鬼,覺得這種家夥太沒骨氣,用死來逃避。“既然都不怕死了,還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紅葉抿抿嘴唇,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她冷著臉繼續講述案情。“男孩死後,這個房子就開始鬧鬼。空屋子不時響起腳步聲,深夜電燈會突然亮起……小次郎的父親,就是他。”紅葉朝著一臉頹然的屋主歪歪腦袋,“一開始他覺得是小次郎沒走,還留在他身邊陪伴他。他對小次郎的死很內疚,就給他設了靈堂祭拜,度他成佛。”
這個我聽說過,日本人普遍信佛,認為鬼魂隻有超度成佛才能得到安寧。
“可是後來,屋裏的鬼魂變得越來越暴躁,他開始破壞家具,打壞物品……”
“變成了惡靈?”
“我不太清楚。也許本來就是惡靈吧。”紅葉望著空屋有些許出神,“一天晚上,他想用繩子吊死他爸爸……”
我默然了。
“他想獨占這個屋子。所以他父親才找了陰陽師,結果並不樂觀。沒辦法超度男孩,父親又不想把他當做厲鬼除祛,就用符咒封到了那個屋子裏,希望能慢慢淨化掉他的怨氣。”
“可他現在又讓我們除掉他了。”我真是有點搞不明白這個父親了。他愛孩子,卻用那麼過分的手段逼死了他,他不愛孩子,卻願意與想殺死他的鬼魂共處一室,為他超度。但是他現在又放棄了。隻是因為——“他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不是的。”紅葉有些急切的打斷我。“如果他還有時間,他一定還會陪著孩子的。可是他……就要死了。”
這的確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幾年前,他檢查出了胃癌……”紅葉摸了下鼻子。“這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積蓄,丟了工作和妻子。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才會對孩子那麼苛刻。雖然方法有些……”
“是十分過分。”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裏還是多少體會到一些這個男人的不易。他一直堅持到今天沒有倒下,就是不放心兒子。可惜他的方法過於偏激,害了愛著的孩子。當他發現兒子死後沒能成佛,又煞費苦心的超度他。
“現在他的病情很嚴重了。他沒辦法再保留這個房子了。所以……”
“你沒告訴他我們要對他的兒子做什麼嗎?”
“我說過的——除靈。他很猶豫,但是他同意了。一年多來,那個男孩的怨氣不弱反增。他怕自己走後,自己的兒子會去害其他人。”
“我明白了。”我聲音也變得沉重。又點起了一根那淡入清水的煙卷,牌子好像是“七星”。
“你知道了故事。現在打算怎麼做?”紅葉緊緊盯著我,似乎是想透過衣服,看清我身體的每個部分。
“收了他吧。”我仔細端詳著手裏套娃,其實是不想與紅葉對視。這是個悲傷的故事,從始至終都是那般的無奈。我同情這對父子。可我沒的選擇。“但是就現在的情況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了。”
“隻是一個普通的惡靈,你不會對付不了吧?”紅葉的懷疑露於言表。
我當然可以應對那個惡靈,隻不過心裏一直毛毛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被擺布感。就好像自己又再不知不覺間落入了另一個圈套之中一般。可這次又是誰再設計我?紅葉嗎?小凝的事完全是意外,來日本找“門”是我求著紅葉幫忙的,如果這樣都能和紅葉扯上關係,除非她就是門那邊的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