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望斷(1 / 2)

見林旋兒流淚不止,奶娘也跟著哭了起來,一麵才又道:“老人講古,我是最愛聽的,我隻說印象最深的一句,人擺著,命藏著,過不到那一天,你都不知道這一天會怎麼樣,但一個人的命該是有定數的,從一出生就已定好了的,縱使你再怎麼不甘願也隻能如此,就拿你的姻緣來說,此刻也不知道是藏在哪裏,認命吧,旋兒,人最糟糕的,就是不認命。”

林旋兒聽了,心中愈發悲傷起來,醫術對於她來說,不僅僅是現如今謀生的手段,更是她人生全部的價值所在,如果不能做大夫的話,她還能做什麼?也許,爭如奶娘所說,尋個好姑爺,好好生活?

想到這裏,“前世”和魏書謠的生活便讓她不寒而栗起來,如今天下男兒雖多,但王孫公子也罷,市井小民也罷,不都是一樣的麼?即便得了個天仙,也不過是三令五夕,新鮮勁兒一過,早丟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朝秦暮楚?有為了丫頭小妾翻臉吵鬧的,也有為粉頭兒爭風吃醋的,更有甚者如魏書謠,手都伸到人家寡婦的懷裏去了!唯有家中的死守的女人,是一眼也不願意看的。

世間不是沒有癡情的好男兒,隻是,如英介一般,生不離,死不棄的,全天下隻怕也難找到幾個!

連自己都不能依靠了,她還能指望著要依靠一個男人麼?

想到這裏,她心中慢慢浮現出了魏書謠眼神中的鄙夷,隻覺萬念俱灰。

若真的不可以再這市井之中行醫,不如索性鉸斷了三千煩惱絲兒,到城外的廟裏去做姑子吧!青燈古佛、了此殘生,在那裏,她便可以行醫濟世,慈悲為懷了吧!

奶娘見她想得出神,又想到自己身為長輩都還說這樣話兒,讓林旋兒本就愁苦的心緒更加重了,便忙將眼淚擦幹,笑道:“那有什麼呢!旋兒這般人品,配個什麼樣的姑爺不可呢?就說那幾位公子,隻要見了姑娘這樣人品,管保沒有不喜歡的,這些八字我就放在這裏了,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我隻說給遠方的親戚找個婆家,還未跟大旺嫂子說你是個姑娘呢!”

她將那張紙放在林旋兒的枕頭下,笑著又說:“我一直不喜歡你女扮男裝,一個女孩兒家,成日間的這樣拋頭露麵,總不是常法,現在卻也好了呢!咱們可以一個個看看,有你看上的,咱們再說,到時候你先收拾東西往外頭去,就說到遠處去投奔親戚,然後再悄悄回來,我這裏跟外頭說,我的親戚侄女兒來了,你再出嫁就好了,也沒有人知道是你。”

原本滿心愁緒的林旋兒聽奶娘這樣一說,忍不住笑出聲來,這種蹩腳的李代桃僵,難為一天書也沒有念過的奶娘想得出來,隻怕是已經想了很久了吧!

見她笑了,奶娘自然喜歡,又說了兩三句安慰的話,正要出門去,隻見紫菱慌慌張張打外頭跑進來,一個趔趄,絆倒在門檻兒上,口中還隻忙著說道:“姑娘!姨太太回來了!”

林旋兒心中一個激靈,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頭一瞧,空無一人,隻有安靜無聲的小院兒,隻覺心驚肉跳,便轉頭回來看著正拍身上灰的紫菱,問道:“你說什麼?那個姨太太回來了?”

紫菱也著了慌,一時間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前言不搭後語,林旋兒急了,便對她道:“有什麼話,慢慢說,這話從哪裏來?”

紫菱頓了一頓,才小聲道:“剛才我在外頭看那些嫂子們做針黹,那黃三哥家的說要往這裏來要兩服定驚茶,我問她怎麼了,她便說了原委。”

“原是前兒個黃三哥打老爺墳前頭經過,夜裏吃了酒,隻看到一個身上穿著鵝黃色襦衫的女人站在墳前頭,背對著大路,他心中雖有些遲疑,但大著膽兒喊了兩聲,誰想就聽到那女人嚶嚶地哭了起來,他隻怕是哪家的女子迷路了,便要下去詢問,誰想剛往下走了兩步,隻覺渾身發涼,一陣涼風吹過,打了個冷戰,再一抬頭,那女子不見了!他嚇得腿軟了,隻是惴惴地回來了,找人擺陣看了,那師傅說,咱們家姨太太不是好死的,隻怕心有不甘,冤魂不散,愁腸百結,咒怨非常,隻怕已經化氣聚集成妖,又不得投胎去,便隻有終日在那裏頭哭呢!”

“原先他還不敢說,後來聽和他一處做工的人說了,那些人都在夜裏見過呢!所以才信了。這步,家裏做了好幾天的法師,他還不見好,隻躺在床上就起不來,他女人想著神藥兩解,才跟我要定驚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