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榮澤知辭不過,便隻得跟了去。
方才坐定,裏頭英營繕清吏司許崇、屯田清吏司歐陽宜、虞衡清吏司馬維禹忙上前請安,他便隻笑道:“這是外頭,不必如此虛禮。”
三大清吏司郎中到齊,今日隻怕不是普通宴請。
一時大家又客套了一回,便又歸了座兒,酒過三巡,就聽得有人推門進來,紛至遝來幾個扮上的小伶,裏頭一個唱了兩段兒《浣紗記》的詞兒,雖唱得不甚好,但扮相尤佳,看來楚楚動人,倒真有一番別樣韻味,似曾相識,陸榮澤便笑道:“你們今兒個怎麼玩起這個來了。”
閻清忙上前附耳道:“大人,這些便都是相公。你有所不知,咱們改幾日要約的是吏部尚書鄭爽,他獨愛這個,這不投其所好麼!這裏頭轉有這樣的小伶,長得又都俏生生的,年紀也不大,舉止也覺風流瀟灑,不同俗人。”
說到這個鄭爽,陸榮澤素來有所耳聞,同為嚴黨,自己跟的是嚴世蕃,而當初大力舉薦這位鄭爽的是嚴世蕃的父親嚴嵩,聽聞這位鄭大人家中便又十八房嬌妻美妾,不想竟還有這樣毛病。
他冷笑了一下,其餘眾人見他這樣表情,都有些露怯,隻悶悶地坐著不敢說話。
因又陸榮澤在場,其餘幾人本想縱情聲色,不得不都丟開手,對他極盡吹捧奉承隻能事,那幾個小相公也魚貫而出。
幾人飲罷,都散了,一路上,雲岩忽然小聲笑道:“爺您瞧見了沒有?頭裏在你們裏頭唱曲兒的一個小角兒,倒和咱們認識的一個人有些相似!”
他並不以為意,隻輕笑道:“我卻不曾注意,像誰?”
雲岩隻羞澀一笑,道:“我若說了,大爺您可別告訴他去,仔細他惱了!”
他回頭看了雲岩一眼,便道:“大丈夫什麼時候學會這毛病兒,想說便說,不想說便拉到,你自己個兒耍貧嘴,又將我當做長舌婦。”
雲岩便忙搖頭道:“我哪裏敢?隻是覺著有一個極像咱們小爺,便是那眉眼兒長得都是一模一樣,隻狐媚了些個,看著也矯揉造作些個。”
他猛地停住腳步,回頭瞧了一眼雲岩。
雲岩便忙捂住嘴,訕笑道:“我還是不應說的,都怪我這嘴!”
“果真如此?”陸榮澤一臉嚴肅地問他,雲岩看不出他喜怒,便唯有輕輕點頭,才又道:“真個像!”
“我正愁沒主意!這下子可好了!”陸榮澤一把拍在雲岩肩膀上,大笑道:“好!你如今給我辦一件事,必要妥當。”
雲岩忙點頭應了。
他便道:“你上都水清吏司衙門裏頭,把一個叫做林齊的主事喚道方才咱們吃酒的那個屋子裏頭去。”
雲岩便有些納悶,隻問道:“爺,這位林齊是何人?先前怎麼從不曾聽您提過?”
他隻笑道:“隻管去了便是,記住!在他跟前兒不要泄露半句,隻說我找他便是,讓他不得耽擱,立馬過來!”
雲岩便不再追問,趕著去了。
這裏陸榮澤隻回到方才那地方安排了一番自不必細說。
且說這林齊果然在衙門裏頭該班,這大節下頭,他竟無一日能夠在家中完聚,****該班,郎中王保因年下跟幾個本家吃酒,借著酒勁兒強要了人家一個丫頭,本家兄弟自沒說什麼,隻把那個丫頭連人帶買賣文契與了他,還送了十幾套換洗衣裳,誰想到了家中,河東獅吼,自己也不敢家去,隻窩在衙門裏頭歇了,權將林齊呼來喝去,吃完肥雞,又要肥鵝,剛捶完腿兒又要捏肩,林齊隱忍不下,但想到母親殷殷囑托,指望他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又想到自己如今這個官職是母親拿出來的全部體己,便唯有咬牙忍耐,心裏頭隻恨不得將王保這廝挖心掏肺、碎屍萬段,臉上自然也笑不出來,板著一張臉,卻也隻得如同牛馬一般任人驅使。
王保知道他的心思,並不以為意,更以整他為樂。
這日雲岩得了陸榮澤的話過來,暢通無阻便來到都水清吏司衙門,他常伴陸榮澤左右,當值之人皆是熟知,因身上雖沒有官職,卻仍不敢攔他。
王保耷拉著一隻手,吃得渾身酒氣,用手指著林齊的鼻子冷笑道:“你一個小小的主事,在我麵前擺臉子!可知道,隻要我在小閣老麵前一句話,你就連屁都不剩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