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風仍不敢分心,腳下越走越快,總與青衣之間保持三尺之外的距離,圍著一個丈許來長的圈子遊走,青衣若不是刻意相讓,怎容李吟風如此輕易地避開,腦子中也愈鬥愈急,心想自己也太不成器了,總令這位老邁苦楚的師父生氣,或許是自己真不是理想中習武奇才,未免倚重甚高。將“狂風無痕三十六路”刀法的總領要旨脫口而出:“一生二,二生四,四生九,九生萬物,刀法幹練潑辣,意達神隨,每招猶如樹欲靜而風不止之勢,總令對手意想不到的方位擊出,刀出鞘必沾人血,否則被人占了先機,性命無疑全致於人手正是招招狠辣直接,緊逼性命要害,招式未至意先達,一刀必有一刀血。”“刀法總綱倒是背得滾瓜爛熟,可你此時竟然毫無半絲成效,哪像是心領神會,根本就是存心胡鬧,難道對手會一動不動地站著讓你砍不成,好頭頸,誰人斫之?招式是死的,人卻是活得,你縱然記下死招,臨危之即,且能一招一式地演給別人看不成?那樣豈不是將自己的性命送至他人手中斫殺,簡直就是荒唐,荒誕,荒謬!”青衣所施的每一招簡直一招緊隨一招,以手作刀,一刀狠似一刀,根本不容李吟風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但他與弟子之間處處留有後手,並未直接狠辣,否則怎容與李吟風糾纏近兩百招而不取勝,旨在點撥感化,並未真正的殊死相搏。
李吟風被青衣嗬斥,立即恍然大悟,驚喜地叫道:“弟子承蒙師父點化,天下武功沒有一塵不變,唯有所施之人的不同,以無意擊有意,無招勝有招,根本不容對手看清自己的招式變化,可這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啊,就像師父這種高手,出招時無聲無息,根本無從料敵機先,怎消比下去?”青衣多少有些驚奇的喜色,一邊使出一招“此地無聲勝有聲”,一邊演示,一邊教誨道:“兩人以死相搏,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難道非要一塵不變,在限定的時機,限定的環境,限定的招數之間才能取勝麼?就好比我這招手中雖是無刀,若是有刀在手,你我又都看不見對方,隻消無聲無息地朝你砍來,你豈不是到死也不知怎生回事,若是對手正如你所說無招勝有招,倒是絕頂高手,就要看彼此之間到底誰快,為師老矣,身手、氣息、精神都不如你年輕人,已然成型,招式中的破綻也日積月累下來,無從修補,但你卻不同,正置年輕氣盛巔峰,難道就不能再快些,再狠些?那怕相互看不到對手,全憑對手身上的氣息、刀風、勁力探知方位,一旦有了間隙,便可以以快製快,後發先至,取人性命。”
李吟風一經師父的提醒,立感麵目有陣勁風撲麵而來,不假思索地以手作刀,連消帶打地撥開,心間不由一凜,慶幸萬分,又道:“師父躬身示範,令風兒感激不盡,如是對手手中沒有兵刃在手,又以師父此時這樣的場景,根本探察不到一絲征兆,又該如何破解?”青衣大感暢快地大笑一聲,讚道:“拆的好,正是如此,若如你所言,敢以手無寸鐵逼至這般境界之人,無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他是不要命的,存心欲以你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比武鬥勝沒有如願以償的,所以就要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這種不變不是真的‘不變’,這種‘靜’亦非站在真不動,而是窺準時機,抓住機會,一招製敵;還有種就是罕無僅有的高手,這種才是高手中的高手,敢以赤手空拳對刀刃利器,定是練成了‘空手奪白刃’的上乘武功,這個高手乃是當世少有,平生也不過機緣巧合下相遇一兩個而已,這種為難時刻,為師一則勸你盡早逃命,有多快逃多快,有多遠躲多遠,要麼你有必勝把握,否則危及性命的便是你自己。真正達到心沉招快,一招製敵的境界,你就是當世無人能敵的高手。”
李吟風一點也不為此感到得意,展開龍踞虎盤的步伐與青衣一麵纏鬥,一麵哀怨道:“風兒性情溫和,不喜與人爭,隻要能殺敵報國,建一番功業,什麼天下無敵也不過虛妄而已,何必與人為難,我學武藝乃是上陣殺敵之用,絕不會枉殺一個好人。”青衣引為不屑地罵道:“你小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也,寧教我負天下人,勿要天下人負我,我傳你絕世武功,那一招那一式不是凸顯狂態,還給你取了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名號,狂虎,你看你,那點吻合‘狂’的性情,連我分毫也難比擬,想我‘金仙散人’以逍遙快活著稱,收的弟子不及我萬一,至少也該狂傲天下,睥睨群雄,沒想到真是差強人意,教而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