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風凝視著青衣,有種說不出的歉仄,但心底卻是無比的肯定,出去之後定要好好回報他老人家的栽培之恩,把他當作自己的親人一樣孝敬,這種感激遠勝言語,道出來反而會令青衣反對拒絕,還會被誤會是個施恩圖報、斤斤計較、心胸狹隘之人,以他的性格斷然會責怪自己,免得大家尷尬,還是深埋心底,都說大恩不言謝,自己雖憨直遲鈍,但從小幼遵庭訓,知書達理的慈母教導嚴厲,讓李吟風兄弟二人都深明大義,自然在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知恩圖報、坦誠相待、明辨是非的善良。一時陷入愣自出神之境。
青衣問道:“你小子傻雖傻,但是這種奇思妙想倒也絕無不可能,看來梁中書也是圓滑艱險的小人,欺上瞞下,竟連建造這個鐵牢也是偷工減料,中飽私囊。”半響不聞李吟風回話,猶如獨自在自言自語,頓生疑惑,扭頭看看李吟風,隻見他心情激越,似乎又在傷情感懷,真是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換作其他人恐怕早氣得嘔血而死不可,幸好青衣經曆二十年的牢獄苦熬,生性也變得沉穩許多,將往日風風火火的脾氣盡數收斂,換來的倒是優哉遊哉的清閑,又問道:“你小子都要出去了,還這樣心不在焉的,到底做一件事能不能專心一點,屢教不改,早晚會被你拖累死。還不快來幫忙。”李吟風被青衣嗬嚇回神,恍然地答應道:“哦,風兒一時想起過往舊事,忍不住就走神分心了,還望師父責罰,但不知風兒能幫上什麼忙?”青衣見他患得患失的樣子,真為他前景堪憂,依自己閱人無數、經驗頗豐的感覺,此子若是一味率性耿直,恐怕到了外麵會遭受他人的戕害,這就是不願他離開自己的原因。但總不能一輩子到死都將他係掛在身邊,那與玩偶寵物無疑,更令李吟風經受不到任何好處,一切隨遇而安,強求亦是苦。歎息不已地道:“當然能幫上忙,否則你豈不是一無是處?一切聽從我吩咐,不可憑借個人任性胡來,能辦到嗎?”
李吟風點頭誠懇地道:“風兒對師父唯命是從,絕不敢有半絲違拗,如有絲毫冒犯,叫我天誅地滅。”“行了,動不動就發毒誓,舉頭三尺有神明,需得慎之又慎,你還記得當時被關在此處,身臨絕境之時,心誌幾乎萬念俱灰,為了宣泄心中的種種忿恚,大喊大叫,真叫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當時把我都嚇住了。”李吟風一聽青衣將這件陳年舊事重提,臉上的羞愧之色立即湧至,雙耳發燙,麵色紅熱,甚覺難堪地道:“師父還提這些年輕時的莽撞之舉幹什麼?風兒還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日後定加在此方麵改過。”青衣嘿嘿冷笑,笑意中有種嘲弄的意味,對於這個點撥不透的獨傳弟子唯有多多擔待,說道:“你道為師是在嘲笑你麼?真是庸人一個,老夫問你還記得當時那種撕心裂肺的心境如何?居然能發出當世與少林寺——獅子吼毫不遜色的威力,這倒是駭人可怖的一門神功啊,算了,我也不與你廢話,無疑是多費唇舌,就是日後你定要好好加以運用,說不定這種驚世駭俗的獨門之技會成為你的護身保命的依靠。”李吟風沒想到自己心底迷茫時拚盡全力的大喊大叫竟會在這位眼高於頂、身負絕學的高人麵前大肆稱讚,有種說不出的驚愕,不敢相信地問道:“師父,您說得的都是真的麼?這種武功也不說上為什麼,我總感心情不暢之時,借此宣泄,竟連您也刮目相看,真是風兒誤打誤撞,登不上什麼大雅之堂的。”
青衣真對他的懵懂無知無計可施,有時大肆讚揚也不是,惡語謾罵也不是,真不該如何應對,畢竟生平孤傲怪癖,從未與人坦誠相待,惺惺相惜,第一次收徒對於這位老江湖來說也大感吃力,甚至艱澀難明,但想以李吟風的悟性還是直截了當才好,免得說了一大堆他似懂非懂的話,無益於他的領悟,說道:“老夫並未作何評論,你自掂輕重便是,眼下待我的‘玄冰巨靈真氣’往這處劃痕上傾注,直等精鋼鑄成的地麵有了冰凝寒霜跡象,你便可中氣十足、不顧一切地大嘯,你我師徒同心,今日就讓世人見識見識合力斷金的威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