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臥榻對言】(2 / 2)

陳正聽蕭廣說得情深意切,又想起因為貧困而相繼去世的父母,心中感慨萬分。他不敢將大梁的現狀說得太露骨,於是深呼吸,舒緩了口氣委婉地說:“曆史是何等的相似,每個王朝剛開辟的時候都是政治清明,官吏清廉,朝廷也深受百姓愛戴。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弊政累積不除,吏治冗亂未整,長此以往,朝廷便會積貧積弱,百姓也越來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直至人心喪盡,百姓揭竿而起,千秋基業毀於一旦。”

蕭廣從陳正委婉的話裏聽出了他所要表述的大梁國現狀,他不安地又問道:“現在就連父皇都鬥不過盤踞在朝中的那些害群之馬,難道我大梁真的腐朽到無以挽救的地步了嗎?”

陳正見蕭廣被自己的話說得那麼喪氣,趕緊起身行禮道:“太子殿下多慮了,微臣剛才說得言過其實,請太子恕罪。其實所有王朝覆滅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君上昏聵,我大梁當今聖上愛民如子,勤政為民,隻要加以改革,朝政必然恢複清平。”

“對,一定要改革。”蕭廣點頭肯定,又鏗鏘有力道:“就算父皇不改革,待我將來繼承大統,我來改。”蕭廣說完突然稍臥身子麵向陳正慌張地說:“我剛才說的這大逆不道的話你可不要給我說出去啊!”

陳正見蕭廣這驚慌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發誓不會說出去。陳正重新躺回被窩,恢複平靜的二人又悄悄地說了許久的閑話。這是蕭廣第一次與自己歲數相差無幾的人同睡一屋,所以抓住陳正不放,與其一直交談到深夜,直到最後談笑聲被顫動的燭火淹沒,然後安靜地消失在這空曠的殿內。

經過這一天的接觸,陳正對蕭廣的好感度上升到了頂峰。以前坊間多傳聞的是蕭廣不學無術,生性頑劣的反麵消息。的確,蕭廣不愛讀那些聖人雲的枯燥乏書,也愛貪玩,就連妹妹的小狗都會想辦法奪過來。可是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小男孩,誰不是這樣的呢?

拋開這些不談,反觀蕭廣這段時間來的作為,韃靼進犯山西時,他臨危不懼,堅持要坐鎮太原,可謂是有膽;與自己暢談如何消除北患,對軍事十分感興趣,可謂是有誌;對政治也十分著迷,竟然會派自己的親隨每天去前殿打聽這一日朝中大事,可謂是有識。如此有膽、有誌、有識,又想有所作為的儲君,隻要端正其品行,修養其生性,何愁其將來不是一個文治武功,能成千秋大業的一代明君呢?

陳正心中暗流湧動,想到大梁的中興之日近在咫尺,而自己也將能為大梁的中興之舉獻上一點薄力,如何不讓他心潮澎湃?

第二天辰時,劉景準時請蕭廣起床,陳正也隨之起來。隻因昨夜睡得太晚,二人的眼眶都黑了一圈,眼白上布滿了血絲,並且不斷地打著哈欠。

洗漱後蕭廣逗了會兒那隻金毛小狗,喂了兩口食然後將小狗又藏了起來,藏好沒多久便有小太監前來稟報說李太傅來了。

李瑞澤依舊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坐下之後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著昨天的內容,本來就精神不足的陳正和蕭廣被這無聊透頂的聖人雲折磨得昏昏欲睡,隻見兩人不約而同地將頭埋在書後麵,此起彼伏地打著哈欠,眼角擠出的淚水都將眼眶給濕潤了。

下學後已是午時,因為下午沒課,所以蕭廣隻留陳正吃了午膳後便放他回去正,他知道陳正前日剛來京城,人生地不熟地落腳還未穩,家中定有很多事。

得以解放的陳正漫步幽幽地走出宮外,宮裏那團壓抑在他心中的悶氣也隨之一掃而光,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疲倦的身子也精神抖擻起來。他來到吏部脫掉身上臨時的朝服,領了自己的官服和官印之後,花錢雇了一人將他送回家裏,隻見前昨日出門還亂糟糟的院子已被趙雪兒收拾得幹幹淨淨,所有東西都放置得井井有條,坐落有致。

陳正關好院門後叫了聲“雪兒”,不過趙雪兒並沒有回應他。以前隻要自己一回家就能聽見趙雪兒清脆而開行的叫自己一聲相公,可是今日不同尋常的反應讓陳正不禁緊蹙了雙眉,他又叫了聲,趙雪兒還是沒有答應。

陳正心頭一驚,他知道趙雪兒很容易醒,不可能自己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定是出了什麼事。他慌張地三步並作一步地跑進主臥看見趙雪兒整個人都蒙在被窩內,他趕緊俯身湊上前去一把掀開被子,隻見趙雪兒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地昏闕在床上,那張雪白粉嫩的俏臉像是火燒般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