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見趙雪兒雖然情緒激動,但是氣色已經恢複了九成,而且從她剛才那敏捷地跳躍動作來看,身體已經完全康複,所以不以為意地搖搖頭,撫著趙雪兒冰清玉潔的臉頰說:“雪兒不要自責,相公沒什麼大礙,你看相公不是好端端地走回來了嘛。”
接著,他將嘴湊到趙雪兒耳邊輕聲說:“而且皇上廷杖相公是做給大臣們看的,這板子打得不真,隻是破了一層皮而已,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趙雪兒將信將疑地打量陳正的全身,見陳正臉色的確無恙,而且走路像是也沒太大問題,這才信了他的話,可是她一想到陳正得罪了嚴崇,肯定會影響到他的仕途,所以還是垂著臉說:“相公怎麼那麼傻,怎麼能為了妾身得罪那嚴相,若是因此影響了仕途,這要雪兒怎麼擔當得起?”
陳正一把將趙雪兒攬進懷裏不以為然地說:“傻丫頭,你說什麼呢?影響仕途算什麼?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放棄。哪怕以後做不了官,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回陳家溝種地,過著平民百姓的生活,我也願意。”
陳正的勸慰感動得趙雪兒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真言摯語,雖然屋外現在寒風凜冽,但趙雪兒的心中像是百花齊放的春天那樣溫暖四溢。
吳葉秋聽聞陳正回來,迫不及待地來到廂房想詢問陳正的傷勢,剛到門口,恰好聽到了陳正對趙雪兒說的那番話。雖然這話跟吳葉秋一點關係都沒有,卻也將她感動得心頭像是掉進了蜜罐裏似的甜膩膩,隻是這種甜膩裏稍稍流露出了一絲的醋酸。
陳正見趙雪兒病情已經好得八九不離十,而且自己這幾天也不用進宮侍讀,可以一整天都在家陪趙雪兒,所以不想再麻煩吳府上下,於是當天傍晚就帶趙雪兒回家了。
吳葉秋聽聞陳正要走,心情一下子跌落到穀底。其實她知道,陳正遲早要走,可是真到陳正攜著趙雪兒跨出門口的那一刻,心中頓時像是失去了最心愛之物後湧出的那種戀戀之情。她僵硬地杵在院子裏,依依不舍,目不轉睛地看著慢慢閉上的大門,臉上不禁顯出一抹淡淡的哀愁。
第二天上午,蕭廣果然命齊歡給陳正送來了一個女婢叫秋蟬。陳正見這女婢歲數比蕭敏大不了多少,可能就十一二歲,而且生得麵目清秀,頓時心生憐憫,竟有點舍不得將她當女婢使喚。
趙雪兒見了這年幼的秋蟬心中也滿心歡喜,至少相公日後再進宮,自己在家也能有個說話的人。她興奮地將秋蟬領進屋裏,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後說:“秋蟬妹妹不要這麼拘謹,這兒以後就是你的家,老爺和我就都是你的家人。咱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沒那麼多的規矩,老爺是個隨性的人,不會對你過於嚴苛,隻要你盡心盡力侍奉就行。”
秋蟬從小在教坊司長大,尊卑觀念根深蒂固,來的路上一直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得了個脾性暴戾,對自己過於嚴厲的主人。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女主人如此和善,竟然對她以姐妹相稱,讓她受寵若驚,不知該說什麼,隻好唯唯諾諾唱了個喏。
在教坊司的日子裏,秋蟬經常聽聞別人說做丫鬟是多麼多麼的悲慘,日子過得是多麼多麼的豬狗不如,每每想到這些,她都心生膽怵,所以今日她被齊歡相中後竟然忍不住哭泣了起來。然而這個上午以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男女主人對她都十分和善,吃午飯的時候竟然讓她同桌而食,主仆同桌吃飯,這在別的人家根本是不可能的。
秋蟬覺得自己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能尋得一個這麼好的主人,所以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像人一樣過著的日子,對陳正和趙雪兒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絲毫不敢忤逆,一直低著頭戰戰兢兢的樣子。並且幹起活來十分賣力,做得既快又幹淨,讓人覺得她這瘦小的身軀裏像是蘊藏著用之不竭的能量一樣。
午後的陽光像是一床棉被一樣溫暖酥酥地照在人身上。趙雪兒帶著秋蟬正整理已經數天不打掃的院子,而陳正則因為屁股還沒好徹底,趙雪兒說什麼也不讓他動手,所以愜意地側臥在竹床上,懶洋洋地曬著日光浴。
來京城已經數日了,神經一直緊繃著讓陳正覺得十分疲憊。然而現在,他一身輕鬆地躺在自家舒適的院子裏,覺得整個世界一下子靜謐下來,變得似乎隻有院子那麼大,全世界也隻剩下自己和家裏的兩個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