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品嚐苦味(1 / 2)

白燦燦的月光刺眼,照得萬物光明。我撐傘疾行,穿過樹木稀少的馬路,去對麵的醫院,在路旁,在沒有任何蔭蔽的陽光裏,有人淚流滿麵,搶地痛苦,是一個衣衫破舊的男子,身邊一席土色的棉被上仰麵靜臥著麵色灰白的女人,是他要救的女人。路人神色鎮定地走過,沒有人停下腳步,也沒有人回頭望。

我穿過馬路,一臉茫然。

在醫院檢查血常規時,排在我前麵的是一個女孩雅楠,她輕輕地伸出左臂,無血色的一段雪白綻露,護士把針頭插進去,拍打了一陣竟沒有出血,於是換右臂。

我看見她的鎖骨高起,枯瘦得頭發脫光,用花色的紗巾包在頭上。護士這一針,依舊沒有出血,我聽她說:“向下邊紮也行……”她請護士紮她手腕。她不過是20歲的女孩,名叫文文,身後站著她母親,我也看不清她母親的表情,隻聽一句:“真受罪呀。”

我不忍再看她。抬頭時,已經輪到我。我同樣伸了手臂,這一次是看著針頭紮進我的血管,又一絲絲望著那鮮紅的血流出,起身後,轉頭見那位女孩坐在不遠的椅子上,弓著背,母親的手扶在肩頭。我又一次匆忙過馬路,一臉茫然。路旁的男子已經不見了。醫院門口,包花色頭巾的那位女孩斜立在樹影裏,等候著什麼……

我接到歐明雪的電話說要來我們的宿舍過夜。她是我讀高中時的同班女生,一個我摸不清的人。

我看見她,她就衝著我笑說:“你太死板了,說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女人總愛問些奇怪的話,又喜歡聽不切實際的事情呢?”我笑了。

“女人都是孩子,但我已不年輕了。”她以為自己老,分明是那麼年輕。

我同她平臥的夜裏,總是談起另外一個人來。“雲,是從哪裏來的?”她和以前高中女同學馮素纖一樣愛問這個問題。

想起馮素纖,我就說:“你帶我去,把雲藏起來。”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人活著傻一點比聰明要好得多。”歐明雪過著單純,而依賴父母的日子。我給她點了一隻煙,煙絲覆蓋了這個女人。“我給你生個孩子吧。不是,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和你有什麼結果,隻是想要一個孩子。真的,我隻是想要,一個孩子。”

我苦笑:“你瘋了嗎?”

“我真的,隻是這樣想。”歐明雪來的時候帶著一些醉意。

我一時無語,我不敢望她的眼睛。我和她對坐著,什麼也不說。房間裏的昏暗,窗簾閉著。

雨淋淋瀝瀝地落,她卻一支支地燃,灰落一地。

我跟她談起了張羽嬰,是我從小就喜歡的女生,嬰從5歲便不會走路,17歲那年夏天,就永遠地走了。我對歐明雪說:“我始終沒有答應她做我的新娘,雖然我也是個女生。”

“你個該死的,笨死啦!你也應當哄哄她呀!”歐明雪一巴掌打在我的右臉。

我點了煙,沒有吸,隻是看它們燃。

歐明雪沒有說什麼,摸我的臉頰。

第一次,她看見我哭。後來,似乎我們都睡著了。雨子知道什麼時停,醒的時候,發現歐明雪走了。

之後,她又斷斷續續地來過幾次,再後來就沒有出現過,後來我收到她的信,說有小孩了,是一個女兒,她說,孩子那麼小,卻總是喜歡用花布裙子改做的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