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品嚐苦味(2 / 2)

2005年的7月,我和媽媽季榮總像往常一樣,要到廢園去觀荷。

清晨來臨,我和媽媽乘舟,去觀另外的荷。我倚著船舷,看明豔光波,看飛舞的蜻蜓,看那雙雙透光的翅膀。我轉頭,望著老去的母親,她微笑著說:“荷花開得真好。”

“是呀,總是留不住它們的美,始終要枯萎,像我的生命一樣。”我吧氣地說,沒有被她的笑感染。

“你這傻孩子,就愛多想。”母親撫慰我的肩膀。

7月28日晚,大伯家的哥哥何超來我家閑聊。

“想起以前我常坐在祖父的藤椅上慢吞吞地啃西紅柄,真是好笑。還有就是我喜歡玩紙槍,帶著你一起玩打仗的遊戲。我們在小院中奔跑,在每一團花叢後躲藏,裝作緊張的樣子。祖父,會叼著他的煙鬥吹煙圈,他充當司令,我當你上級,你當小兵。我常說,你先撤退,我來掩護你。”何超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神吹鬼聊的說笑。

“我也喜歡那種遊戲,喜歡穿海軍服,一直到了上小學。”我也笑了。爸媽在旁邊聽我倆說話也笑了。“我就是不懂,‘你先撤退,我來掩護’這句話的意思。”“哈哈哈!”

當我們想起我的祖父、祖母,我們深愛的人,都會流淚,想不到他也是個多情善良的人。

母親聽說2005年的立秋早,叫麥莎的台風將要登陸。在電視裏,我看到先去房屋的老女子,蒼老的身影,在倒塌的房間裏找什麼,老淚縱橫。我想著莫小沫會見到麥莎嗎?是不是在夜裏緊閉了門窗,顫巍巍中聽風的經過。

我和蘇麗蘭去什刹海乘舟遊玩。我和她在船上,聽到遠處酒吧中蒼涼曠遠的歌聲。

蘇麗蘭笑了,另一個同伴為她拍照。我隻是癡癡地看燈火,紅紅又藍藍一片。那一盞盞光亮裏,坐著歡樂的和輩傷的人群,有歡笑的情侶,有獨醉的女子和男子。

我這樣看著,被一聲喊叫打擾,“我們要放紙船了!”是蘇麗蘭的聲音。

紙船上放著蠟燭,蘇麗蘭一支支劃亮火柴,把蠟燭點燃,放著醉人的光。

在我們撒手放置的那一刹,它們漂走了,暗黑的水上,幾點不太亮的光。我們目送著遠走的船,道一聲:“珍重!”在安靜中,誰也不說話。

和蘇麗蘭放完紙船,在通明的地安門蹦跳著行走,走回自己的家。

在醫院取血時,我又遇見麵色蒼白,沒了頭發,裹著花色頭巾的女孩。我不知道她的病,坐在她身後,我揣測她的心、境遇、未來。我和她一樣坐著等待,等抽血時,沒有了責怪和哀怨。病便不過是病,而不是災難。

抽完血,她對著鏡子悄悄地哭了。我和她一樣,逝去飄然的發絲,一同掉淚。

她凝定在我麵前,塑像一樣,隻有頭巾上的花朵開得絢爛。

我在這天的日誌裏寫道:“我不去追問命運,不怨恨上天,不乞求神的憐憫和慈悲。我隻想,讓無端的苦難一點點,稀釋、飄散,讓美麗的生命,在美麗的年紀,自由自然地美麗,沒有恐懼,沒有疼痛,沒有悲傷,沒有凋萎和暗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