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手再重些,恐怕孤沒有死在那群影衛手裏,反而要失血過多而死了。”說著,嫌棄的看了一眼包紮過的傷口,打趣道:“這手藝,和孤的侄女相比,還真是不遑多讓。”寒千雨看著那人蒼白的俊顏,微末掛著一點笑意,提及自己時,一如提及故人至交。她以為,眼前這人定是恨不得殺了她的。愣怔了許久,方才發問:“夜帝,說的是……彼岸郡主”
提到君妍惜,君夜的嘴角不禁染上幾分笑意,頷首一應。“是啊,說起來你們還有幾分相似,相似到,險些……讓孤以為,她還活著。”寒千雨暗自心驚,麵上卻未露出半分聲色:“夜帝說笑了。當年彼岸郡主政變落敗,後自盡而亡,想必這天下間,沒人會去觸您的黴頭吧?”君夜原本的一點微笑瞬間沉沒:“住口,誰允許你妄議九幽王庭。”寒千雨憤憤的坐下,嘟囔著:“都到這地步了,還不忘擺你的王上架子。”
良久靜默後,風中依稀傳來那人的喃喃低語……“其實最初,不是這樣的,不是……惜兒。”他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寒千雨聞言一怔,隨即恍然。是了,最初,不是那樣的,她還記得……那時,她雖有名號,卻也不過是那位君王隨意給取得,連正經名字都沒有,父親病弱之身根本顧不了她,那時為了爭取一份生機,爭取一份未來,她選擇走進朝野,卻被現實給了一記重創,她的祖父看到她出現時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棄,憎恨,不信任。
是君夜對她伸出援手,與她合作。那時,他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他信任她,縱容她,寵溺她,她想就那樣過一生也是不錯的,隻是,隨著那件事的殘酷真相披露,到底還是日漸背離了……如今想來,也的確不失為一件遺憾。當年可以將彼此後背交付之人,怎麼就走到了今日。似乎觸及到了什麼敏感話題,一時間林間陷入靜默,兩個人都不再多言,也不知過了多久……
“喂,君夜,你睡了沒?”君夜恍惚之間以為是君妍惜在身旁,順口應了句:“沒大沒小的丫頭。”而後像是察覺到什麼,語氣陰冷道:“一點禮數都沒有。”寒千雨一怔:“我忘了。”說得好像以前叫的次數少了似的。混蛋,凶什麼凶。君夜抬眸,望著天邊夜色,不知在想什麼,“你說,若是她真的還活著,會恨孤麼?”
“夜帝怎麼突然想問這些?”
“隨意聊聊,左右你們的想法也有些相似。”
恨麼?眼前之人與自己父親的死有莫大關聯,自然是應該恨的,可在九幽的那些年月裏,他是唯一一個給予她關懷,甚至將她寵的無法無天之人。靜默半晌,方才闔上眼眸“她……不恨你。沒有你也會有別人,不過身份立場使然。無論如何,夜帝都是一個好王上,作為君王已經足夠。”君夜聽了反而是冷笑著:“孤當年謀朝政變,弑兄逼父,怕早已為天下人唾罵。”
“不論前塵過往,身為君主,擁有足夠偉績,便足以在史書上,抹去所有汙點。百姓也不會關心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他們隻關心你能否給他們一個安穩太平。”君夜聞言一怔,這話她也曾說過。“你與小惜兒,的確很像。”隨後又在喃喃低語:“他們都不懂我……隻有小惜兒,可最後連她也背棄我。”當寒千雨從回憶中淡出,垂眸望去,身邊之人早已睡熟。小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隨後,寒千雨也與那人不遠不近靠在一起,睡熟。
清晨。第一縷陽光投射向大地,寒千雨安靜地躺在君夜身側,此時正是除掉她的最佳時機,那人卻靜默良久,也不知顧忌什麼,遲遲不曾動手。君夜釋然一笑,“回九幽吧。她若聰明,便不會自掘墳墓,若愚鈍,那也算自取滅亡。”暗含警告地看了一眼暗幽。君夜不明白,為何會有那麼一刻不忍下手,或許她們真的太像了,像到他舍不得再次動手。君夜不經意間微微抬頭,看向那初升的晨曦,似有萬丈霞光,那才是他這一生——值得去追逐向往之物。那時他的——九幽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