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婚之殤(1 / 1)

不知不覺已是午夜時分,知了聲沒個終止,難道它們都是不睡覺的嗎?同知了一樣,懿君睜著一雙眼睛,此時的月亮正端掛在窗口。一片銀光撒將下來,反而給人幾許心理的寒意。身旁的金嘉沐既沒有翻身,也沒有打鼾,想必也和自己一樣無法入睡吧。她原本可以問一句的,如果他也正好沒睡,倒是多了一個午夜傾談的人,可是她沒有。

關於新婚之夜的那件事,在很多人的眼中也許並不足以造成他們今天的局麵,那是一件他們兩個人之間不能為外人道的秘密——十八年前,經媒人介紹,金嘉沐第一次見到江南有名的富商沈冠殷的大女兒沈懿君,兩人初次見麵就似是舊相識一般,相談甚歡,金嘉沐僅憑這一麵便深深的愛上了這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可無奈當時的金家隻經營一間有著百年曆史的綢緞莊而已,論地位,論財力都不是沈家的對手。除此之外,正當十七的沈懿君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各方親朋前來求親的幾乎快要把沈家的門檻踩爛,求親之人各個都是與沈家旗鼓相當的人家,為此金嘉沐很是自卑。他原本想過放棄,可越是如此心裏就越是掛念這位沈小姐,以至於那段時間滿腦滿心都是這位姑娘的一顰一笑。那****終於抵製不了內心的衝動,寫了封信送至沈家,想與懿君姑娘再見一麵。他在甫裏鎮等了兩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見到了沈懿君。那次見麵後,兩人正式明確了彼此的心意,可即使是這樣金嘉沐的心裏依然惴惴不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想縱使沈小姐願意委身下嫁於他,沈老爺也未必會同意,到時候隻會是一場有頭無果的苦戀罷了。

就在他再一次心灰意冷,決定黯然離開甫裏鎮的時候,卻意外收到了沈小姐的信箋,信裏麵讓他在本月初十再次到沈家提親。身為一個大家閨秀,私自寫信讓男方前來提親本身已經是一件很出格的事情了,因此沈懿君在信裏沒有再寫更多的內容。金嘉沐雖不明白個中緣由,但仍舊還是決定為了這個女人豁出去二次登門。沒想到的是,就在那一次,沈老爺竟然同意了,這反而使得他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為了這門親事,沈懿君推掉了所有前來提親的人,與沈老爺更是差點斷絕父女關係,沈老爺終究是愛女心切,外加見到金嘉沐本人,也並不是個無為鼠輩,遂不情願的從了女兒的心願。沈懿君作為沈家的大女兒,嫁妝方麵自然是怠慢不得,據說後來金家擴大產業的一多半資金都來自沈懿君的嫁妝,有人說金嘉沐真是走了大運,既抱得了美人歸,還撈到了一筆不菲的嫁妝。金嘉沐自己也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好的離譜,甚至一度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了。

然而新婚之夜發生的事情卻讓他那顆沉浸在幸運之中的大腦如夢初醒——沈懿君身下的那條潔白的鳳凰刺繡錦帕上空空如也。新娘子在新婚之夜沒有見紅,這讓金嘉沐頓時產生了一種被嚴重欺騙的感覺,難怪一切都如此幸運,難怪這樣一個美麗的千金小姐會一眼相中自己,原來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金嘉沐什麼也沒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比什麼都說了還讓沈懿君失望,雖然她也不知為何自己確確實實沒有見紅,可是讓原本就是冰清玉潔的她去為一件自己根本就沒有做過的事情解釋,實在違背一貫的風格。在這件事上,金嘉沐能夠對她產生懷疑,這本身就是一件相當侮辱人格的事,她為什麼要去解釋,這是存在於一個人內心的根本信任,他若信她,根本不需要去解釋,他若懷疑,縱使說過大天也一樣事於事無補。

她的世界在那一晚悄然間發生了變化,她的快樂也因為那一塊小小的錦帕被剝奪。在嫁進金家之前,對於這個男人,對於即將同他一起展開的幸福生活,她有過那麼多那麼多的幻想,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切的變化都是這麼讓人哭笑不得。這是一件多麼小的事,可沒人能夠說清它,誰也說不清。她不明白,他口口聲聲說愛她,想要得到她,為什麼卻獨獨鑽到這個牛角尖裏不肯出來,要知道他越是鑽牛角尖,她越是不肯原諒。在婚後的前五年她都選擇了冰冷的態度來回應他,直到有一日從妹妹懿蘭的房間裏傳出兩個人不堪入耳的聲音,他們之間的關係正式轉至下一個冰期。

愛一個人,就想得到她的全部,即使已經擁有了大部分,卻仍舊貪心不足,對於那懸而未決的部分,一個女人最寶貴的第一次卻永永遠遠不再屬於他了,他想不通。最想不通的是,這個女人從沒有為此做過任何解釋,哪怕是一分一毫的討好,撒嬌都行,她什麼回應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