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也明白,父皇在位幾十年,並無太多建樹,反而沉迷美色丹藥,枉殺不少忠臣。北堂家的開國將軍,帶兵禦敵七百裏,卻被父皇十道聖旨召回京都,賜死於祖廟,此事民間也略有知曉,隻是迫於權威,無人再提及。”
“殿下是何意?”葉將白直接問。
趙撫寧歎氣道:“本宮雖為父皇親生,但也是非分明,此番,本宮想替父皇發罪己詔於天下,還北堂家一個公道,也還眾多枉死忠臣一個公道。”
這算盤打得,比雪鬆還響呢,怕宮中下旨動他太子的名分,幹脆先大義滅親?葉將白淡笑,捏著茶淺飲不語。
趙撫寧打量他兩眼,沒什麼底氣地道:“但此事,隻本宮一人定是不能成,所以來問問國公的想法,這……成是不成啊?”
“殿下言之有理,自然是能成的。”葉將白道,“隻是,殿下可想清楚了,這罪己詔一旦發下,先帝必不能安寢於皇陵。”
曆朝曆代,都鮮有皇帝正兒八經地罪己,要麼是明貶實褒,要麼就是亡國之君。都說死者為大,皇帝死後追封諡號還來不及,哪兒能往上加罪名呢?真往死人頭上加,必定引發篡位動棺之禍。
趙撫寧顯然是不在意這個的,撫桌道:“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哪兒能分親疏呢?父皇不肯認錯,本宮來替他認,有多少罪業,本宮都擔著。”
話說得是一個賽一個的好聽,葉將白勾唇:“殿下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在下必定是要相助的。”
動先帝棺木這種結局,他是喜聞樂見的,隻是趙長念……
葉將白輕笑,望了望外頭的天。
先帝生前最疼愛的是太子,最忽略的是七皇子,可如今,最疼愛的皇子要掀他棺木,最忽視的皇子卻一心護他,先帝在天有靈,會不會肝膽俱裂呢?
哦,不對,他搖頭,往地上看,先帝那樣的人,死了也不會上天的,定是在十八層地府裏呆著呢。
安排了一番,葉將白動身回府,靠近趙長念的小院子,就聞見一股子燒香的味道。
走進去一看,趙長念竟在院子裏放了佛龕,正一本正經地在叩拜上香。
“這是做什麼?”他冷聲問,“虧心事做多了,臨時抱佛腳?”
長念頭也不回地道:“這是瞿廚子讓人請回來的菩薩,聽聞靈驗得很,隻要誠心叩拜,必定能圓心願。”
大步走到她身後,葉將白掃一眼那佛龕,嗤之以鼻:“神佛都是弱者才信的東西,自己沒本事,便想求菩薩保佑,菩薩自己都是木雕的,有何用?”
長念不理他,專心叩了三個頭,才起身道:“衣裳都晾好了。”
葉將白一頓,轉頭看了看,謔,院子裏掛滿了洗好的衣裳,被風一吹,皂角味兒盈麵。
“都是你自己洗的?”他有點不信。
長念沒答,旁邊的丫鬟卻是神色複雜地屈膝:“奴婢們都沒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