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3 / 3)

我越哭越大聲,我變換著各種聲調哭泣,哭得舒君驚慌起來,坐在我的身旁,幾乎也要哭出來。

我伏在枕頭上,大口大口的痛哭,我的哭聲越來越大。甚至驚動了樓下。

門打開了,越來越多的人圍在門外看著赤裸的我和舒君。

更加多的人圍在了門外,舒君已經穿好了衣服站在一旁,然而我仍然赤裸著大聲的哭,一直到我最終昏去。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一張床上。四周的環境有些熟悉,似乎曾經見過。泛白的牆壁,慘白的床單,還有蒼白的手。

“你醒了!”看到我睜開雙眼,是舒君站在我的身旁,她表現出了過分的開心,令我起疑。

“我怎麼了?”我問。

“醫生,醫生,快來,快來。他醒了,他醒了。”舒君仿佛沒有聽見我說的話,站起身拽著聞聲趕來的穿白大褂的人。

我看清了,不是一個,是一堆。

他們手忙腳亂的開始在我的全身上下檢查起來。這家醫院原來有這麼多人。好象所有的人都來到了我的床邊。他們過分的關心讓我感到有些驚慌。我想搖搖腦袋,稍微放鬆一下。但我發現我受到了某些束縛,我的嘴巴上罩著一個東西,它在往我的喉嚨裏輸送一些氣體。接著,我還發現我的腕上插了一根管子。

“我怎麼了?”盡管我並不想打擾他們,他們看起來很忙,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你沒事,小病。”一個稍微年老的人抽空回答了我。

他的回答讓我覺得他當我是三歲小孩,而且還是弱智的那種。我知道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給我說真話的了。於是,我什麼也不問了。

等他們忙完了,有幾個走了出去。剩下舒君和那個老一點的人。

“我怎麼了?”我又問一次。醫生於是看著舒君。

“別騙我。”我對舒君說。舒君於是向那醫生點點頭,然後便走出去了。

“癌症,晚期。不過希望還是有的。”

我本來還想問一下是什麼癌,但我到底沒有問。因為我突然想起好象它們之間沒有什麼太多的區別。我想那老醫生完全算得上是一個好人。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非常的和藹,和顏悅色,好象要給我糖吃一樣。

他的話令我有些混亂,盡管他已經充分照顧到了我的情緒。我有些憤怒,或者應該稱之為害怕。盡管我自己也是想這樣安排的。但是,由別人來幫我決定,仍然讓我感到有些難堪。即使這個決定者是上天,也絲毫沒有減弱我的這種感覺。或者,或者應該說,麵對死亡,我突然退縮了,我有些害怕了。

我並不是怕死。死亡,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而且,這正是我的選擇。但是,我仍然害怕,並不是怕死,而是怕等死。我開始意識到,我必須去死,盡管我原先是心甘情願去這麼做的。但是,現在有人強迫我這麼做,盡管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我覺得很奇怪,我覺得這個世界很滑稽。於是我在混亂中又哭了起來。

啊,淚水,多麼堅強的東西。它幫我抵抗了所有苦難。

“不要哭,你還是有希望的。”老醫生有些慌亂。

“你出去吧,我求你了。你出去吧。”我哀求著說。

“好,好,好。我出去了,出去了,你不要再哭了。”老醫生趕忙退出房去。很久,都沒有人再進來。我想,是老醫生攔住了他們。

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我當時的感覺。似乎,我什麼感覺都有,又似乎,我什麼感覺都沒有。混亂,是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用詞。但我再也沒有更貼切的詞彙。

這個世界有了一些變化,這些變化都是那麼的微妙。如果你不細心的話,你是無法察覺的,但是我察覺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