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床底下沉重的箱子裏裝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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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坐在街旁,他的眼睛和死魚的眼睛一模一樣。那空洞的眼睛直視著大街,漫無目的地直視著大街。
我看到瞎子,內心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
我走遍了整條風鈴街,也沒有找到瘌痢頭。這家夥到哪裏去了?我走到瞎子麵前,問神情自若的瞎子:“瞎子,你知道有一個孩子來這兒嗎?”
瞎子搖了搖頭,他說:“我什麼也看不見。”
我說:“你可以用耳朵聽呀。
瞎子又說:“每天都有許多人走過,我沒有聽到一個孩子來過。”
我又說:“那你坐在這裏聽什麼?”
他的表情十分平靜:“我什麼也沒有聽,我在這裏坐了十七年了,我在等一個人。”
我問:“你在等誰?”
瞎子笑了:“我在等一個應該等的人,你不會知道的。你不用再問我了。”
我沒有再問他,我從來不強迫別人說什麼,我也從不強迫別人做什麼。我曾多次產生強奸丁小慧的念頭,但我從沒有實施過。
我不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瘌痢頭。
如果找不到他,我是不會離開赤板的,我還得回到那個家裏去,還得忍受顧玉蓮以及那個家給我帶來的沉重的心靈負擔和痛苦的折磨。我不想再進入黑暗,也不想再知道什麼真相,我知道得已經夠多的了。
瞎子當然不會理解我焦慮的內心,他隻知道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或許永遠等不到的人。
我必須找到瘌痢頭。
我忽然想起了河邊的那棵巨大的梧桐樹,還有一片如茵的草地。他會不會在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應該是他經常去的。
我不由分說朝河邊奔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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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愛紅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抽屜。
那個日記本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裏。就像胡青雲安靜地躺在床上一樣,有什麼東西在刺激著他的心髒。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取出了那個日記本。
日記本在他手中有些沉重。這個藏青色布麵精裝的日記本散發出一股陳年的味道。
他不知道裏麵記錄著什麼,由來已久的好奇心在驅使著他。他內心又有一種負罪感,這是不道德的。日記本的主人從未要他看這個東西,他是在侵犯一個女人的隱私權。
不存在了,一切都不存在了,滾他的什麼屁隱私。肖愛紅心裏說。他解開了紅綢布條的蝴蝶結。紅綢布條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他沒有撿起那紅綢布條,那是胡青雲飄落的魂魄,他沒有撿起它。他懷著一種奇特的心情,翻開了那個日記本,他看到夾在扉頁上的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鈔票上有斑斑的血跡。他把鈔票拿起來,放在了桌子上。他看到日記本的扉頁上寫著一行字:“我的血和你的血永遠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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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大河的嗚咽。
老遠我就聽到了。我從小就很少來到河邊,顧玉蓮常教育我不要到郊外的河邊,我清楚她怕我一失足掉進河裏後死掉。我不會遊泳,從來沒有人教我遊泳。大河的鳴咽聲傳得很遠。
我在離那棵樹不遠的地方看到了顧玉蓮。
我沒有在這裏找到瘌痢頭,卻看到了顧玉蓮。
我心裏有些害怕,她來這裏幹什麼?難道她也在找瘌痢頭?瘌痢頭對我泄露了她的秘密,難道她已經知道了,要找瘌痢頭報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