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院牆內正在和人牙子討價還價的親爹娘,白玉梔心髒似針紮一般,陣陣蹙縮,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從她記事起,爹娘一直很偏心哥哥,她雖然不滿,卻一直忍著,沒想到爹娘居然想要賣掉她供哥哥讀書,而且還打算把她賣到煙花窟……
玉梔覺得臉上有些癢,伸手一摸,發現全是淚水。
見白福堂和白大嫂還在猶豫不決,嚴媽媽便不再多說,笑吟吟提出告辭,牽著驢子出了白家大門。
騎上驢子之後,嚴媽媽看著出來送她的白福堂和白大嫂,似笑非笑道:“我說白大哥白大嫂,你們可要想好,你們兒子將來若是當了官做了宰,人家問起妹子,卻說在杏花樓做婊子,到時候能有臉麼?”
見白福堂和白大嫂勃然變色,嚴媽媽笑嘻嘻用力一拍驢子,“得得得得”騎著驢子跑了。
聽到嚴媽媽離開了,玉梔這才用衣袖擦去眼淚,坐在那裏,低著頭默默思索著對策。
爹娘看來是鐵了心要賣她了,家裏有些良心的也就哥哥白玉槐了,不如趁天黑跑到城北獨山書院,尋在那裏讀書的哥哥,求哥哥回來勸說爹娘……
正在這時,大門那邊傳來了白福堂和白大嫂的說話聲,把白玉梔給嚇了一跳——她還以為爹娘已經回屋了呢!
白大嫂看著嚴媽媽騎著驢跑遠了,這才道:“堂堂青州城興安郡王府,買一個絕色的丫鬟,才肯花十五兩銀子,真是夠摳唆的!”
白福堂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不如就讓嚴媽媽做中人,賣給興平郡王府吧,不然咱們白家營離城這麼近,玉梔進了杏花樓,被村裏人看到,豈不丟人!”
白大嫂悻悻道:“可是杏花樓出三十兩銀子,嚴媽媽才出十五兩銀子!”
白福堂看了看妻子,奓著膽子道:“那你去尋嚴媽媽,讓她再加些銀子吧!”
他軟弱無能了大半輩子,即使賣女兒,也不敢出麵講價,隻能推著老婆上前。
白大嫂想了想,道:“我再想想……”
她說著話,忽然看到腳下幹燥的黃土路上有一道濕淋淋的水跡,看水跡似是先到了自家門前,然後又拐到西邊去了。
白大嫂聰明得很,立即想到了去西河邊洗衣服的女兒白玉梔,當下便自言自語道:“咦?天都要黑了,玉梔怎麼還不回來?”
她說著話,手指卻放到唇邊,示意丈夫不要說話,然後拉著丈夫白福堂的手,躡手躡腳往西牆邊走去。
玉梔正在低頭擦眼淚,一抬頭卻看到了自家娘橫眉豎目的臉,頓時嚇得小臉都白了。
白大嫂也不說話,直接伸手提溜著白玉梔的耳朵,拽著她往大門方向走。
白玉梔覺得耳朵都快要被白大嫂給撕扯掉了,火辣辣的,她竭力掙紮著,跟小獸一般,對準白大嫂的手臂就咬了上去。
白大嫂沒想到女兒居然敢反抗,頓時大怒,抬起空著的左手,對準白玉梔的小臉便扇了過去。
隨著清脆的耳光聲,白玉梔的右臉頰頓時火燒一般,她依舊不肯鬆口,用力咬住白大嫂的胳膊——這樣為了哥哥,打算把她賣進煙花窟的娘,還是親娘嗎?
白大嫂薅住女兒的丫髻,氣急敗壞叫傻愣愣立在一邊的丈夫白福堂:“白福堂,你傻站著做什麼?還不來打死這沒人倫的小賤貨!”
白玉梔的臉已經被白大嫂打得火燒一般,耳朵也火燒一般,頭皮也被拽得疼極了,她默默流著淚,竭力反抗著,推、咬、掐全使上了。
白福堂一直傻傻站在一邊,看著妻子毆打女兒。
蜀葵畢竟年紀小,才十二歲,根本抵不過力氣甚大的白大嫂,最後還是被白大嫂拖回了家裏,關進了家中盛放柴火的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