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0年以來的這幾部影片中,我們便可以看出幾乎每一部的結局都是“皆大歡喜”。2010年的《人在囧途》,原本有婚外情的李成功(徐崢飾)經過一段春運的旅程最終回到家裏,回到妻子身邊,也認清了愛情的真諦,結束了婚外情,回歸家庭。2012年的《人再囿途之泰囧》徐朗(徐崢飾)和高博(黃渤飾)最終和平解決矛盾,各自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再把金錢當作萬能主宰。王寶(王寶強飾)最後也如願和範冰冰見了一麵,拍了照、圓了夢,可謂各得其所。同樣2012年上映的影片《飛越老人院》,老周(吳天明飾)盡管死在了海邊,但是大海是他的夢想,死亡也意味著夢的實現。2013年的《無人區》,潘肖(徐崢飾)最後也是以死亡作為結局,但是從人性的角度出發,他的死亡是為了別人活下去,未嚐不是另一種救贖和重生。而且導演寧浩最後安排舞女(餘男飾)從良,走向新的人生也引入深思,符合觀眾的心理期許。
此外2014年的兩部影片《後會無期》和《心花路放》可說是兩部完風格完全不同的公路電影,前者過於注重對白和人生哲理的呈現,但是在敘事上麵顯得尤為蒼白,經不起時間的洗禮和藝術的推敲。其結局設置安排了這場“儀式化反抗”的失敗者馬浩漢(馮紹峰飾)另一場尋找之旅看似頗有深意的追問何為“歸宿”,實則是一種無奈之舉。同樣作為主人公的江河(陳柏霖飾)最終功成名就,出版了暢銷書籍,完全是把韓寒自己的影子投射進去,自我希冀著在電影的世界裏誕下愛和希望的“寧馨兒”。無論如何這樣的結局還是給了觀眾額外的精神撫慰,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皆大歡喜了。而《心花路放》則不同,在敘事上采用雙線交叉並行的模式,情節設置也最大程度上想要靠近最傳統的公路電影,比如性愛、迷失、賭博、酗酒等等。但是在結局的設置上,寧浩安排兩個男人生硬的完成了感情的救贖,最終還是陷入了中國觀眾的“歡喜”期待。雖然影片表麵上延續了寧浩慣用的開放式風格,但是結局每一處的暗示也不免俗的都指向了“大團圓”的方向。
從這些影片的結局設置,我們不難看出中國公路電影對於“家”和“愛”的執著與堅持。盡管這樣的設計和把握有些過於迎合受眾,喪失了公路電影中一些可貴的“犧牲”與“傷痕”,但是用心體會還是可以找尋到公路電影中國化的“歸宿”所在、意義所在。
在美國繁榮的外表中,公路電影的出現顯得格格不入,好像是在嘲諷這個燈紅酒綠、車水馬龍的社會景觀,並且隨時提醒我們不要忘記掀開漂亮的外衣看看這些社會中暗處的瘡痍。比如《天生殺人狂》中指向了唯利是圖沒有新聞職業道德的媒體,比如《陽光小美女》中批判了社會主流成功觀念等。美國公路電影中,對主流價值觀的顛覆,對邊緣人群的關注,以及對社會的批判性總是尖銳地指向了美國社會的不同問題。
然而在中國的公路電影之中,汽車的影像符碼隻是一個交通工具,最多象征的是工業文明社會的產物,並不能帶給受眾過多的精神和文化共鳴。其次也很少運用極端的、犯罪的人物形象來反向批判社會,或者說對於社會的反思與批判卻往往是不痛不癢的。在張揚導演的《飛越老人院》之後,除了寧浩的電影最大限度的去剝開社會的“新衣”,其他的導演和編劇還是遊離在娛樂與無厘頭之間,搏一個電影賣座而已。比如《人在囧途》係列電影中徐崢的混亂情感、王寶強的裝瘋賣傻;《後會無期》中大段的“韓式”哲理和為了搞笑而搞笑的無意義對白。從這個方麵來看,中國的公路電影的批判精神和反思情懷還是顯得太過冷靜與旁觀,漸入了娛樂商業的困境。
無論如何,中國的公路電影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也受到了褒貶不一的爭論,這是一個合理的發展趨勢。但是票房和笑聲的背後,如果隻是金錢的效益,而忽視公路電影本身應該承擔的社會責任,這樣的“歡笑”終究不會“一路到底”。到底是要傳承美國經典的好萊塢模式,還是要顛覆傳統、另辟蹊徑?這是今天我們探討中國公路電影最應該去反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