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薑文
電影理論
作者:汪韞喬
許多觀眾在走出電影院時都直呼看不懂《一步之遙》。或許這些觀眾在走進電影院之前對於薑文的印象更多是《讓子彈飛》,畢竟這是薑文票房最高、也是時間上離我們最近的一部作品。然而《一步之遙》和《讓子彈飛》完全是不同路數的電影。的確,在上映前,《一步之遙》可謂做足了宣傳功夫,不隻限於傳統渠道和方式,《一步之遙》在營銷上一直尋求突破,嚐試了很多之前在電影領域沒有使用過的方法。比如廣受關注的100塊錢創意視頻、百度大數據解讀薑文作品等,甚至土豪般的租下了機場附近一塊草坪米打廣告,做法很霸道、很薑文,完全不走尋常路線,目的就是讓觀眾從各個方麵、各個渠道關注了解《一步之遙》。網絡上,大街上到處是透著一股紙醉金迷氣息的海報,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觀眾相信這是一部迎合市場口味的賀歲商業大片。
《一步之遙》不是一部普通的電影,光投資就達3億,上映前宣傳造勢也十分到位,更是吊足了觀眾的胃口。舉行盛大首映後,卻出入意料遭遇大量差評,票房很差。有些影片越被罵,越能激發觀眾好奇心,票房越好,為什麼《一步之遙》卻是有爭議沒票房?電影的確不怕爭議,不怕被說爛片,比如《小時代》那種。但《一步之遙》的問題在於大家誰也看不懂,需要大量的解讀。其實普通觀眾買票走進電影院的理由很簡單,無非尋求觀感刺激和情感共鳴,可這兩點《一步之遙》都沒達到。有句台詞說,電影就是全世界的人都看得懂的藝術,而《一步之遙》對普通觀眾來說難以下咽。票房差還有一個原因是沒有達到觀眾的期望值,讓觀眾的需求得不到滿足,即最終呈現在觀眾電影麵前的內容與之前宣傳中觀眾預期差別很大,加重了差評的傳播速度。
可《一步之遙》真的不是為了票房。這部電影的確非常晦澀,而且相信薑文不會執拗到以為市場會喜歡這部電影。那麼也許《一步之遙》真的隻是薑文在玩惡作劇?如連珠炮一般的向世界電影史上那些無法抹去的經典場景致敬,從《教父》到《大獨裁者》。武七向馬走日尋求幫助,基本是一比一的搬演《教父》,隻有薑文手裏抱的兔子和馬龍·白蘭度抱的那隻貓不同;馬走日和項飛田主持時,話筒飛來飛去的場景,則是致敬卓別林的《大獨裁者》;歌舞場麵(大腿舞)是致敬《紅磨坊》;薑文和葛優一段段的相聲,又好像是在向郭德綱致敬(據說薑導也是個鋼絲)?還有那些非常晦澀的影射,比如選美大賽時收到的一串串電報似乎是對春晚的嘲諷;馬走日回憶起被武六踢斷腿的往事似乎又是薑文在自嘲被封殺5年。這些都從來不是觀眾們所喜歡的類型,按照有些批評這部電影的說法:電影是用來講故事的,莫論其他。
然而電影的終極目標難道真的隻是講好故事而已嗎?作為當下最流行的視覺藝術,電影是一種由各種其他藝術(如美術、音樂、表演藝術等)組合而成的綜合藝術,表現手法不局限於講故事。真正的好電影應該要能給觀眾帶來美感,而美感這個東西是因人而異的,薑文覺得美的東西觀眾們並不一定覺得美。很多觀眾都在詬病薑文為我們營造的這一場略顯混亂與癲狂的夢,但如果夢都要有嚴謹的、經得起推敲的情節、脈絡清晰的線索和紋絲不亂的敘事,那會是一場好夢嗎?或許薑文根本不打算把故事講明白,他就是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把電影拍得盡可能美。
那麼薑文到底在拍什麼呢?確切答案也許隻有他自己知道(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推測出來,薑文想拍一部與眾不同的作品。薑文是受媒體和觀眾高度關注的知名電影人,他的每一部電影都備受矚目和期待。一旦自己的作品不如人意,就會招來很多批評、嘲諷。《一步之遙》果然出現了這樣的狀況,薑文大概早就料到可能會這樣的結果。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馬走日,都有可能遇到那樣的極端處境,成為”受難者“,那時我們該如何自我救贖呢?抑或是犧牲個人尊嚴和底線去獲取生的機會?其實這部電影似乎有點薑文自傳的意思。大背景是民國,一個薑文十分討厭的年代,被他形容為“半髒,半臭,半殖民地”。而薑文又何嚐不是生活在一個他十分討厭的時代?浮躁的社會帶來的浮躁的電影消費習慣,相信薑文在《太陽照常升起》上映的時候就已經頗有體會了。片中的武六是一位電影導演,時時刻刻拿著攝影機記錄著身邊發生的事情。她對馬走日的清白深信不疑,其他所有人卻都不相信,先人為主地認定馬走日就是殺人犯。某種程度上薑文也是現實版武六,一個一條道走到黑的倔強藝術家,卻常常被先人為主的偏見擊倒。整部電影透著一股蒙太奇式的淩亂和荒誕,好像一切事件都是無序隨機發生的。誰能猜得到完顏英居然在50分鍾不到的時候就死了’又有誰能理解項警官要如此大張旗鼓地捉拿自己的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