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班主任我把叫去,給我一大把傳單讓我欣賞。她當然希望我立即轉學,別在這個班級,這個級部,這個學校耍彪(出洋相)了。那一瞬間我感到有些沮喪,但又想不出沮喪的理由,因為我一直都很沮喪,好像沒什麼不沮喪的特別理由。
突然,海大宇又出現在辦公室。掏出一百塊錢遞交給班主任。班主任轉而給我,並說:“這是教導處責令海大宇給你的醫藥費,如果你認為不滿的話,可以到醫院做個鑒定,看看到底哪裏被打壞,可以按照在醫院的賬單來進行賠償。”
我接過這一百塊錢,沉默了半天,突然一把掀掉桌子,一甩外衣,把一百元撕成碎片,扔撒在班主任和海大宇的臉上,然後義正言辭地傲然說道:“海同學,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中午校園下課鈴一響,如果沒有學校處分的話,勝負歸誰,還沒人知道。現在一百塊錢在我辛某的手中,並非我贏了;海同學你為了大顯我民神威而舉辦的這場鬥毆大賽,死傷這麼多人,在世人眼裏,我們都輸了。依小民之見,我們不隻要練武強身,以抗外敵;更重要的是廣開民智,智武合一,這才是國富民強之路。區區一百塊錢,能否改變國運,還請海同學和班主任三思。這一百塊錢,就留給您做紀念吧!告辭了!”(這一段取自《黃飛鴻3獅王爭霸》)
視線迅速由模糊轉向清晰,班主任奇怪地湊近我說:“什麼表情?你在嘀咕什麼?”
“沒,沒有!”我立即堆滿笑容,小心地把這一百塊錢放進兜裏,將拉鏈拉得死死的,然後向老師鞠了一躬,說:“謝謝老師!謝謝教導處的領導!再見!”
後來我聽說,在煙州城市邊緣的清濟縣石冶鎮上,有一所封閉寄宿學校,學習水平再差的學生,去那裏以後也會提高成績,在煙州,這個學校已經達到了傳說級別了。我媽媽有很多朋友和同事的孩子都在那裏改變了命運,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原來學習成績倒數一躍輕鬆考上了重點高中。隻不過那裏很窮,是煙州最貧困的農村,生活條件很不好,吃的都是地瓜幹,學習壓力比高中都大。
爸爸媽媽向我征求意見,而我一方麵受不了這裏同學的欺淩,一方麵又不想因為學習成績差而一事無成,就下定了決心。
臨走的時候,我在十六中就不像以前那樣怕得罪人了,因為我們不再抬頭不見低頭見,即將天各一方。他們罵我,我雖然不會回罵,但好歹也要據理力爭一下。水兵看出我要走的苗頭,就專門問過我。我說我要去石冶一中念書,水兵挺吃驚的,說你瘋了,你不怕啊?那裏的老師可是殺人不眨眼,揶揄了我半天之後,又鄭重跟我說:“我有個同學杜元英在石冶一中念書,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以保證你不會受人欺負。”
關於這個杜元英,我應聽說過,家裏似乎開了個水產品加工的冷庫,他爸爸開一輛老本田(在當時三十多萬,比現在貴了十多萬)。杜元英跟水兵差不多,也經常打架鬥毆,包括海大宇在內與他同班或者港附近搬進裏的壞學生,也都很害怕他。後來不知怎麼,可能是想要發奮圖強(表示懷疑)吧,就去了石冶一中。後來傳說他在那裏瘦了三十斤,搞得大家都覺得石冶一中是人間地獄,老師們都是屠夫,切人肉去賣。直到幾年後我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跟常人一樣瘦時,才真的相信,當然,這是後話,在此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