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83個日夜(一)(3 / 3)

我要了半碗飯,吃完後就退出了酒桌,進了堂屋,恰當的退出,給家裏人留個議論的空間,我想是應當的。

為了趕回去給弟弟做飯,我在堂屋裏喝了一杯茶水,就告辭往回走。

騎上自行車,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又好像在做夢一樣,太順利,太完美了!我對自己的表現產生了懷疑,我的計劃被打亂了不說,我事先考慮到麗傑一個人送我出大門,我沒有吱聲離開的場麵,變成了家裏人都出來送我。看來,“世上無難事,隻怕肯登攀。”這句話還真有道理。

張衡問:“你對象漂亮嗎?”坦誠地講,不漂亮,但也不難看,1米64的個頭,體重57公斤。自從我們的關係公開後,她每次到我家,進門後,換掉衣服,裏裏外外先打掃房間。然後,從老到小的衣服都洗個遍。之後,就開始做飯。以往,在家裏招待客人都是父親主灶,現在無論是什麼菜幾張桌,都是麗傑主灶,父親退休了。

母親眼睛看不見,說是需要這樣的兒媳。就是我受到了約束,喝酒、吸煙限量了。衣服三天裏外必須清洗一遍,有點太勤,心裏雖煩點,但也比自己洗要強得多,畢竟這個世上多了一個關心我的人。

麗傑的父親和哥哥,同意結婚後,可以住老人家的前房,我上班也方便。由於我是體校畢業的,姨丈給我安排到鐵路學校任體育老師,說我年輕,如果有進取心,以後還有進修的機會,親人不會看我的笑話,我也相信我能行。

我表示不想離開我的父母,父親年歲大了,母親眼睛不好,弟弟、妹妹上學,家裏需要照顧。麗傑的哥哥是火車司機,工資很高。他說不過去住也行,他給我買輛摩托車,上下班騎著。

真正確定的婚期是在今年正月,是二姐先主張的,她和麗傑關係最好。理由是:一是我的家庭狀況,需要麗傑早日走進家庭擔起這份擔子。實際由於家務的現狀,麗傑早已擔了起來。二是可能考慮長此以往也不方便,更恐年輕人衝動,發生不正常的事情,也是姐姐為妹妹考慮得周到。結果差七天結婚,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麵。號裏的人都為我的不幸而惋惜,也埋怨我沒事你捅咕槍幹什麼呢?

我隻有歎息和悲痛的份了。

第十幾天頭上,管教喊我的名字。我下了地,趕到打飯口。管教一件一件地往裏遞東西,每遞一件,我的心就更沉重一分。毛衣是大姐給新織的;毛褲是二姐給新買的;皮鞋是麗傑給買的;還有新內衣內褲,都是準備結婚用品,一套新做的中山裝,進來時還在縫衣店沒取回來,這次也拿來了。我真的想哭,如果前幾天,我一直懷疑麗傑沒有死的話,現在什麼也不用說了。我再度進入一種絕望狀態。

管教遞完物品後還特意問了一句:“宋振嶺,是不是結婚穿的衣服?”

我苦澀地點點頭。淚水再一次毫無控製地流出來。

每次發藥的時候,我都借口頭疼向管教要幾片去痛片,偷偷地攢起來。我感覺沒有臉麵去麵對麗傑家的父母和她所有的親人。我選擇自殺來解脫心中這份沉重的愧疚和痛苦。隻想麗傑受傷後,痛苦的樣子和曾經在一起相處的那段美好的日子,讓自己下狠心結束自己的生命。

數了數手裏的藥,已經達到了六十餘片。趁一天夜深人靜,號房裏的人都已酣睡之際,輕輕地下地,用飯盒接了半盒自來水,回到鋪上,麵朝北,背對著號裏人,一把一把地吞下了藥片。

我真想最後再吸一支煙,但不敢到張衡鋪上取“星子”打火,一但驚醒號裏人就前功盡棄了。

我穿上送來的衣服,我想像出麗傑走的時候,也一定穿著結婚的那套衣服走的。就讓我和她在陰曹地府舉行這場推遲了的婚禮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號裏也沒有鍾表,隻是迷迷糊糊中感覺胃裏開始難受,刺激胃不是正常抽搐、翻動,幾次苦水返到口裏,被我強行咽下。胃燒的開始難受,嘴中開始吐出白沫子,身體控製不住的翻滾起來。我仿佛進入了夢幻一般,又感覺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麗傑吧?聲音有一點兒粗,好像很多人,腳步顯得雜亂。

我極力尋找麗傑的身影,她的眼睛,應該說左眼應當包著紗布。我逐漸地終於看清了,沒有一個人左眼包著紗布,但好幾個都戴著白口罩,穿著白大褂。我有感覺胃有些難受。

“他是槍走火,把未婚妻給打死了。”好像是判官在查生死薄,又好像是有人對著穿白大褂、戴白口罩的人說話。我是不是遊蕩於陰陽交錯之間呢?我心裏在想。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是看守員喊我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我睜開眼睛。看守員問我:“想吃點什麼?”我想了半天,說:“想吃點雪糕。”看守員出去不一會兒,給我買回許多雪糕。

下午,把我扶回了看守所。由於我牽扯人命,還沒結果,可能看守所請示過局領導,我吃藥搶救的事沒有通知家裏。

晚上,看守所不知在哪裏弄來的奶粉,給我衝了一飯盒奶粉,讓我喝。胃裏感覺不好受,涼了一會兒,我一點兒沒剩全喝了下去。

經過這件事兒後,看守員再發藥的時候,要親眼看著我把藥吞下去。

後來,我被調到八號監房。還好,號裏有歲數大的,沒有發生戰爭。時間長了,號裏人說:“你串到哪個號裏也沒人敢動你,一米八十多的大體格,誰惹你不遭罪呀。

在號裏呆了三、四個月,號裏的人基本都結案了,判緩刑釋放的釋放,投送勞改隊的,送勞改隊服刑去了。監牢裏陸續地進了一批新人,我的案子值今檢察院也沒提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