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新投犯在院子裏訓練隊列。“立正,稍息,起步走及四麵轉法,練習了足足有兩個小時。帶組的犯人組長很生氣,有的新犯人,齊步走總順拐,怎麼糾正也糾正不過來。這樣,大夥兒都跟著遭罪。隊列訓練不成樣子,是不行的。最起碼,幹部看時,他不說別人,說你帶組的犯人。集訓隊帶組的犯人,他們的改造任務就是協助政府幹部訓練新犯人。一般訓練隊列的犯人都是當過兵的軍人,有一定的基礎,教動作也特別規範。
我跑到牆底下坐著去了。看著受訓的新犯人,自我有一種安逸休閑的感覺。
“報告組長,我也迷糊!”一名新犯人說。
帶組組長問:“還有誰迷糊了?”
組長這麼一問,有六、七個新犯人都舉手了,說自己迷糊。人有時都是這樣,什麼事兒都有湊熱鬧的。帶組組長讓舉手的幾個人站成一排,在太陽底下曬著,然後,領著其他犯人繼續訓練。到了休息的時候,犯人們都坐下來吸煙,帶組組長不讓抽,說:“你們就忍著點兒吧,本身腦袋迷糊,再一抽煙過去了,誰也負不起責任。”集訓的犯人其實每天都盼著抽這幾口煙,男人不會吸煙的少,就總想要吸口煙,這就是一種心理。
下午,我們集體坐在院子裏。曲毛子領著幾個老犯人到生活科給領回了新囚服,每人一套,是監獄自己做的,布料很差,是用白布漂成深藍色的。又每人發一雙矮腰的農田膠鞋。鞋我特意要了一雙44號的,但衣服怎麼調都不合適。帶組組長說等下大隊找人換去吧,這批沒有大號的。我順手把褲子扔給了曲毛子,讓他幫我弄一條能穿的就行。他告訴我說沒有新的。 我說:“不用新的,你穿的沒壞就行。”不一會兒,曲毛子給我找了一條舊褲子,穿在身上很寬鬆。看來還是有熟人,否則, 我真的連褲子都穿不了!
第二天,曲毛子告訴我說,幹部找他去了,有人說他拿舊褲子換新褲子。言外的意思是勒卡新犯人。我聽過哭笑不得。這人怎麼這樣,他不幫你解決,反而還給你設絆兒。我無奈地搖搖頭,問曲毛子:“幹部會處理你吧?”
曲毛子說;“沒事兒,我和政府幹部解釋了,幹部也心明鏡兒似的,有人向幹部反映問題,幹部必須得了解一下,處理解決一下。
在這一個星期的集訓中,每天都非常的緊張而有秩序。這也是政府幹部要求的結果。監獄既不是養老院,也不是幹休所。夥食方麵,能吃飽,但饞得要命。一天三頓大頭菜湯,每頓一個窩窩頭。說是窩窩頭,都管它叫”碗糕“,就是苞米麵,用碗大小的容器裝上,一個一個扣成的,都是燙麵的饃饃。星期六、日是兩頓飯,每頓飯一個四兩重的白麵饅頭,菜還是大頭菜湯。
曲毛子在開飯的時候,悄悄地告訴我說:“大宋,你可能被五大隊要去了。”
我問:“你怎麼知道?”
曲毛子說:“昨天,五大隊副教來找集訓隊幹部,了解你的情況。他們今年球隊也在招人,現在在大院裏也就是中等球隊水平,想挖兩個高手,把球隊帶起來。”
“五大隊是總裝車間,就是組裝汽車的單位。到這個單位也行,刑期長,學學開車、修車,也算是一門手藝啊!”我說。
曲毛子說:“行。五大隊還算不錯的。”
“那,他們要人,就這麼容易嗎?”我問。
曲毛子說:“大院有幾個副教都挺硬實,他們向管教科要人,都能和管教科科長說上話。”
每天訓練的時候,我便開始認真起來,從來不偷懶,各個動作你做到位和不做到位,消耗體能是不一樣的。我想盡快地把體力恢複過來。如果說,把球認真打好的話,能對自己今後的改造起到一定的作用,那何樂而不為呢?在看守所的三年裏,把身體都呆完了,特別是判死刑的半年裏,身體發福的不像樣。這是一種有今天沒明天的心態造成的。否則,天天堅持鍛煉幾個小時,絕不會這樣的。搞過體育訓練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懶惰,一不鍛煉身體肯定發胖。
一天,我們新犯人正在屋裏組織學習。集訓隊一名老犯人進門喊:“宋振嶺。”我急忙站來,莫明其妙地接了一聲:“到!”
“幹部找你。”這名犯人說。
我跟著出門,順著走廊來到一個門前,他告訴我:“在這個屋裏,喊報告進去。是四大隊副教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