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夜晚的繁華是用無數燭火堆砌而成的,瓊樓玉宇隱藏在光暈背後,遠遠望去,就像是觸手可及的星辰。人間息壤不變,衣袂翻飛成虹,絲竹管弦難絕。
“姑娘,酒錢!”商販剛要撇下攤子去追前麵那個路都走不直的女子,就被人群中擠出的一陌生男子按住了肩膀。
一錠白銀,塞到了他的手上。
那男子來不及多說,就匆匆離開,朝女子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雲殃,別再亂跑了!”君澈拉住雲殃的手腕,順勢搶過酒罐放到了旁邊餛飩攤的桌子上。
“跑?”雲殃忽然反手握住他的,另一條手臂環上了他的肩膀,開口便是濃重的酒氣,“我告訴你,什麼叫跑。”
喝醉了的人,往往想的與做的對不上。雲殃左右晃了晃,最後抱住了君澈的胳膊,自他身後趴在他肩上傻笑。君澈臉上的無奈遮都遮不住,他轉過身,把她抱在懷裏。雲殃的發髻已經鬆散下來,插在其中的發簪搖搖欲墜。他伸手將發簪抽出,挽起的長發便隨風飛揚起來。
他的手掌輕輕攏在她的腦後,手臂自她的後背環繞而過,望著她迷蒙的雙眼,問道:“還想去什麼地方?”
“南風館。”雲殃笑著。
君澈一口氣堵在胸口,手臂威脅性地收了收:“換一個。”
“那……”雲殃垂在身側的手猛然間化為掌,襲向君澈的腰側。
君澈未躲,雲殃卻用巧力掙脫而出,拽住他的袖口,逆人流而上,一路奔向出城的方向。扛著長杆的路人側身躲避,一旁抬轎而過的轎夫下意識後撤躲避橫掃過來的竹竿,其餘三人失了平衡,左搖右擺一陣,轎子最後還是落到了地麵。
季尚沉著臉掀開轎簾,見四名轎夫已跪趴在地,行人紛紛側目。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茶莊二層,楚弋端起茶杯,清涼茶湯翻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
從前種種皆是猜測,現在倒是可以下定論了。
這樣也好。
城外河灘上,停著一輛馬車,旁邊有一個火堆,灰衣男子坐在石頭上,正把串有河魚的鐵簽放在火上炙烤。四下無人,隻有水分散失發出“滋滋”的響聲。
矮木叢中忽有一道人影躍出,卷起一陣勁風。葉片化為飛刃,淩空射向男子所坐之地。電光火石間,男子騰空翻轉躲過,手中鐵簽卻被來人奪去。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酒香讓男子眉頭微擰,卻在站穩看清來者是誰時化為笑意。
雲殃蹙眉,雙眼眯起也無法將麵前那張臉定在原處,隻以為他隨天地搖擺,一如昔年那般惹人討厭。男子在她麵前站定,開場白還沒說出口,就見雲殃臉色一白,丟掉手中的魚,撲上前拽住他的衣服,彎腰吐得昏天黑地。
男子:“……”
這真是份特別的見麵禮。
“君澈!”雲殃酒醒了一些,看了眼男子僵硬的臉,朝著矮木叢叫了一聲。
君澈應聲而出,先扶住她,帶她避開腳下突出的一塊尖銳的石頭。
雲殃看上去很不爽,指著那灰衣男子說:“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