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小齊就談了許多過去從未與同事討論過的問題,其中包括:他的內心困惑、處理這些難題的方法、所付出的個人代價、他的責任以及有可能即將擺在他麵前的職業選擇,等等。同時,他也講了一些壓在心底裏的想法。
他甚至還提出了一種組織概念,以便幫助他抑製那種強人所難的傾向,盡他自己最大的努力來適應這種工作模式。第一,他表示要學會如何讓別人有盡可能多的抉擇機會,如何在表達問題時不損害他人的利益,如何避免把自己的觀點強加於人;第二,對一些事情他決心采取不插手的態度,除非有人找他或請他。他認為也許沒有他的幹擾,對包括阿榕在內的人都會是一種寬慰。盡管他感到自己沒有受到正確評價,受到了排斥,他很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但他認為,公司的這種工作模式對整個管理班子卻不是壞事。第三,他對別人的利益表示出真誠的關心,尤其對阿榕的某工程。
接著,小齊又講了他現在是如何處理別人對他的期望與他自己的需要不相一致的問題。他有一種天生的癖好,就是滿懷熱情地投身於一項工作,而且較之大多數經理們大概還要幹勁十足。為了克服這種癖好,他極力采取一種既是全心全意又是有分寸的態度來幹他質檢主任的工作。這裏麵也可能還包含一層意思,即克服另一種傾向:撒手不管,實際上,這是他與阿榕關係問題的核心所在。
最後,小齊談到了他個人的職業選擇問題。他認為在他所在的環境中工作,他要付出很多,而且純粹是個人代價,所以他也在尋求其他工作的可能性。他得出的結論是:作為一個促進者,一個演獨角戲的人,他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他可以同上司和下屬都融洽相處,但與平級同僚卻不能同舟共濟。或許他會找到一份工作,在那裏平級同僚的關係可能會變得無足輕重。
在早些時候同小齊的交談中,代表了解到了他的一些類似的思想和情緒。於是,代表便鼓勵小齊把自己的感受表達出來。在此期間,阿榕自始至終沉默不語,就在小齊講完之後,他還是沒作任何言語上的表示,對此,小齊似乎有些失望。而代表在對阿榕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之後,卻自信地認為,阿榕對小齊所說的話是很感動的,因為小齊把他的感受全都表露出來了。
代表要求阿榕也說說他的感受和想法--算作對小齊的反應。阿榕表示理解和同情小齊,並且真誠地感謝小齊對自己的關心。同時阿榕也看出小齊有幫助他的意思。阿榕承認,他喜歡采用一種"中間道路"式的工作模式,在這一點上小齊的眼力是很準的。他說,他既不希望看到小齊開足馬力、全速進取的衝勁兒,也不願意看到他凡事大撒把的蔫勁。
沉思少許後阿榕接著說:"我發現我的確偏愛與別人(小齊的某一個下屬)而不是與你(小齊)商討研究質檢問題。"
小齊說:"那太好了!"這一聲喝彩既自然又有力,就好像阿榕前麵的所有表態若是沒有後麵的這句話就根本得不到小齊的認同似的。此外,阿榕對小齊顯露出的痛苦,既給予同情,又表現出鐵石心腸。接下來,小齊提到他正在為一個下屬謀求升遷,對此,小齊要求阿榕給以支持,從而保證這個部屬成為小齊的接班人。
這次在午餐過程中進行的聚會是一幕非常令人動情的情景,它表明阿榕與小齊之間真正和解了。他們都作了自我剖析與批評,在彼此的內心與情感深處建立起了的互諒互讓的關係。這與以前在正麵衝突中所表現出來的敵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們終於開始相互關心起對方的利益來了。如此一來,即便他們因為各自的工作作風而產生分歧時,他們也會以一種積極的感情來對待了。隻要假以時日,他們之間還是可能建立起一種工作關係來的。
真的太平無事了嗎?
在以後的幾個星期裏,小齊同分公司經理之間消除了分歧,達成了相互諒解,建立了積極的關係。兩個月後當代表再次巡視時,小齊在生活和工作上都表現出了良好的和令人滿意的精神麵貌。最後,調解人還對兩次較長的業務評價和計劃會議作了觀察。他看到,在這兩次會議上阿榕和小齊彼此都兢兢業業,兩人的工作態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樣,在代表離開後的四個多月的時間裏,阿榕與小齊之間的關係有了顯著的改善。在開始階段,這種關係有兩個方麵的消極性,極大地幹擾了他們當前的工作,並且有可能影響今後的職業前途。到最後階段,兩人的關係達到了相互滿意(但並不是特別好)的水平。
代表所安排的一係列的會麵是有助於改善兩方關係的。從正麵抗爭到和解,其間有很多變化,這些變化一方麵對小齊單方麵產生了影響--小齊在幾次想就他們的關係再同阿榕進行對話而未能如願以償之後,反變得消沉起來了;同時又對改變關係埋下了伏筆。然而,衝突雙方自己並沒有共同作出什麼努力,因此,他們的關係當然也就沒有什麼改進。
結果,小齊改變自己行事作風的種種努力變得很重要了。他把自己的選擇作了這樣的歸納:"要麼做某種調整,要麼另謀出路。"而哪種選擇對他來說都不容易。代表對小齊由於武斷選擇而可能承受的個人代價十分關心。他曾經支持過小齊尋求新的職位,這種真誠的同情和理解對小齊的心理轉變來說也許是重要的(可能意味著更大壓力,也可能被當成了無言的支持)。但是,小齊尋求新工作並不是全力以赴的,所以最終未能找到一個對他本人和他的家庭都滿意的職位。但是,不管小齊日後身在何處,也不管他如何節製自己那種敢作敢為的作風,他力求一展才幹、與平級同僚一決高低的欲望並未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