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王鵬:古琴是一種享受生命的選擇(2)(1 / 2)

真正的藝術一定要有永恒的精神,這才具有真正的生命力。師曠式就具備了這樣的條件:本來是一個很簡潔的線條,突然出現了圓,這與月亮有關係,與人的修行有關係,與從簡單到複雜變化的過程有關係,但隻有這麼多,沒有太多花哨的變化和處理。所以從造型上來看就已經非常震撼了,簡潔到極致又有創意火花。

我注意這張琴很久了,一直很想去認真做一下。2006年,我有機會到中央音樂學院看到了這張琴,覺得非常好,就準備去複製這張琴。我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來複製,如果掌握不了它的結構和美學關係的話,是做不出好聲音的。因為圓腰的突然出現破壞了整個聲音的結構,我做了很多的研究,也浪費了很多材料。最後,我重新確定了結構才把琴做好,聲音非常完美,超越了那張唐代琴的結構,聲音也絕對不會輸給它。

2008年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想到我這兒看一看,因為他聽說我做的古琴非常好。他來之後跟我講了原因,原來奧運會組委會請南方的琴師做了很多琴,最後他們都覺得不滿意,後來他們說做琴最好的人其實就在北京,於是就找到了我。到我這裏後,他一看這張師曠琴就很震撼,要借用一下,我說沒有問題。後來,他用這張古琴,參加了2008年奧運會開幕式。

其實好的古琴本身就有一個氣勢,可以散發出一種氣場,這和人的氣質是一樣的道理。我現在看琴,不上弦都能看出聲音的好壞,因為它的氣質、結構外形已經決定了它的聲音。

古琴說簡單也很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古琴製作首先就是要選良材,就是選擇樹木生長的地帶和品種,一般是桐木做麵板,梓木做底板。到了唐代以後變成杉木做麵板,梓木做底板,桐木做麵板的方法也一直延續至今。杉木要比桐木的聲音細膩、蒼古,顆粒感更強,但是桐木的許多優秀品質又是杉木所不能替代的。

選材之後,製作的結構也至關重要,如果結構不對,高音、中音、低音的配比結構就不對,聲音就不可能協調。如果結構、比例對了,聲音一定是和諧的,腔體、槽口、大小都對了,才可能做出好琴。

古琴的製作原理跟其他琴不一樣,古琴不是聲音越大越好,它讓木胎振動,灰胎不振動,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在這種抑製和振動之間尋求一個中庸之道,才能形成古琴自有的特點。也恰恰是由於這個因素,古琴才可以跟那麼多的哲學思想融合。其實很多藝術都是在張揚與收斂之間找到度,古琴的這一點更為明顯。

除了灰胎以外,古琴還有一些相應的配件製作,比如嶽山、承露、龍齦等,做工也非常考究。做琴最後一步是上琴弦。所以古琴製作步驟看起來比較簡單,但是要細分的話,上百道工藝才能闡述清楚。

用簡單的生活做有意義的事情

王鵬做古琴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興趣,更不是為了賺錢,在王鵬心裏,實現整個社會的美學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而古琴是美學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一部分。

2009年文化部組織了一個叫“根與魂”中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展覽。2009年以後,我們在台灣建立了琴館,所以我對台灣的觀眾比較熟悉。這次展覽最主要的收獲是在文化上,中華各民族文化的根是相通的,隻不過,在生活美學對傳統文化的繼承方麵,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遠。

台灣有過一段很好的經濟建設時期,經濟建設時期過後,他們對文化、對生活美學就有了進一步的思考。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曆史已經有了很好的例子,比如宋代就已經有了琴棋書畫的生活場景,而且他們所用的器具、所處的環境都是非常雅致的。

在今天,我們要重新找回祖先這種美的感覺,這可以說是恢複傳統。不過,對生活美學在當代的重新理解,都要植入新鮮的信息,形成當代文人的一種生活美學態度。

能夠通過視覺、聽覺對人心態產生很好的社會影響,這是這次展覽帶給我們最大的感受。我們的文化不能單純地去繼承某種記憶,而是要恢複曆史上某一段的生活情感,最主要的是能夠提煉出這種記憶所帶來的文化深度。這種文化深度結合了藝術對社會產生的教育意義,讓我們去了解生命並關愛自然。

當代文人的生活如果要達到美學的層麵,首先就應該熱愛生活,在熱愛生活的同時再把民族的文化帶進生活狀態裏。所以說,生活的環境、空間,還有所用的器皿、色調都應該用這樣的概念去平衡。平衡之後,我們的心情會發生改變。

中國當代社會城市的生活跟我所倡導的生活美學差距還很大。我們倡導的是以中國傳統文化,甚至是以古琴為主軸的生活美學態度。我不反對當代藝術,但要分區域。我們這個時代很多人都在急功近利地做事情,我希望的是一種把速度放慢的生活。把速度慢下來以後,能夠在傳統文化的狀態下去思考很多當代問題。現在我們做的環境並不是複古,沒有一件東西是古代的,可這裏卻能夠體現更古老,也更超現代的“兩頭”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