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世界上的第一個她(2 / 3)

其實我心裏有數,擔保她能夠看出這疊紅紙的厚實。

我說,買條短裙吧,你的腿那麼美,我想看看你穿裙子的樣子。

唐師眼裏並沒有我預想中的光芒,她隻是淡淡地哦了一句。

裝吧,我心中冷笑,口中卻道,嗯,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嗯?

我想跟你借張銀行卡,最好是工商銀行的,最重要的是裏麵沒有多少餘額。

你要做什麼?

我含混其辭,卻又一臉誠懇地解釋:是這樣子的,我在工商銀行上班,這個月的業務量不夠,需要拿這些卡的賬戶,來增加業績。

8

可能是對做業績的辛苦深有同感吧,唐師沒有懷疑我狗屁不通的理由,反而一口答應了我的請求。

她說,嗯,我剛好有一張,我找找哦。

唐師摸索出坤包裏的銀行卡,顯然她沒有發現我曾經動過這個包。她把卡遞給我,說,送給你吧,裏麵隻剩幾塊錢啦,密碼是860405。

沒有餘額的最好,反正有的話我也得把錢先取光(我在取光這兩個字上麵,加重了語氣)。不過你要記住,千萬別去掛失咯,不然我的業務就泡湯啦。

知道了,長氣!唐師笑著點頭。

大事已成,我把銀行卡收好,準備找個借口走人。

思考間唐師伸展她的長腿,下了床,輕移蓮步,赤身裸體地走向我,然後緊緊勒住我的脖子,把一顆小小的頭顱,靠在我並不堅實的胸膛上。

鼻腔裏滿是她柔柔的發香,讓人充滿愉悅的聯想。我想,這女人是個妖精。

唐師柔聲道,我請你吃午飯,地點你選,賞臉嗎?

如果我現在拒絕了這個要求,讓她起了疑心,從而把剛到手的銀行卡掛失,那我精心的策劃就全部泡湯啦。

想到這裏,我答道,這是我的榮幸。

等唐師穿好衣服,我攬著她的細腰出了門。海市下午的陽光,頗有些刺眼,蒸發了我腦內殘存的酒意。

9

我把車子開到粵海酒店的停車場裏,兩個人步行到地下購物廣場的負二層,在一家號稱澳式的茶餐廳,享用我們的午餐。我點了一個豬扒包,唐師則要了一份中式套餐。

這家店的上菜速度奇慢,等待的時間裏,我因為心懷鬼胎,懶懶得沒有交談的欲望,眼神失焦地望著對麵唐師的胸口。

唐師可能誤會了我的眼光,以為我對她心口的那個金屬牌,抱有極大的興趣。她用左邊手掌在我麵前搖了幾下,然後自顧自地講起了她的故事,這個故事,與她佩戴的金屬牌關係緊密。

如果當時我知道,這個不靠譜的故事,竟然與我日後逃亡路上遭遇的一樁凶殺案有著先驗的聯係 —— 那我一定會花更多的耐心來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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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就是唐師所講述的,關於癡男怨女慘死在私奔路上的離奇故事——

從我的口音你應該聽出來了,我是廣西人。我老家在大新雷平鎮,那是一個邊陲小鎮,很靠近越南。

我的父母都是鎮上中心小學的老師,我就在中心小學讀書。

在我三年級的下學期,鎮上來了個風塵仆仆的異鄉客。他很瘦,穿著發黃的白襯衫,背一個黑乎乎的旅行袋,頭戴一頂鴨舌帽,脖子上還戴著一塊金屬牌。

他的行為比外表更怪異,他說,要來此地找一個人,一個女人。鎮上的人有的說他是騙子,有的說他是被通緝的殺人犯,更有人直接說他是瘋子。

在鎮上瞎跑了半個月後,他顯然沒有找到要找的女人,大家都以為他會就此離去;出乎我們意料的是,他竟然從瘸腳老王的手裏,盤下了我們學校門口的小賣店,看起來,竟然像要在鎮上紮根了。

更讓鎮上人意料不到的是,幾個月後,這個怪人竟然和我們小學的劉老師,這個鎮上公認最美,卻也最不檢點的女人 —— 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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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外鄉怪人,特別喜歡小女孩。我每次去他的小店買雜貨時,他總是會送我一些零食,比如話梅糖、泡泡糖什麼的。

每次他要送我零食的時候,都會玩個小遊戲,他說,小小唐,來握握手,好朋友。當他鬆開我的手時,我手裏就多了一顆糖。小孩子總是喜歡糖的,我甚至覺得他比我爸還疼我。

他讓我叫他宋叔叔。

在宋叔叔私奔的前一天,我去店裏買肥皂,他仍然跟我玩握握手好朋友的遊戲,隻是這次,他塞給我的,不是話梅糖,而是這個牌子。

他說,小小唐,宋叔叔快要走了,這個留給你做紀念。這句話有點怪,但是我當時隻是一個小孩,所以並沒有想太多。

那個夏天異常悶熱,第二天早上七點多,當我被熱汗捂醒時,發現爸爸媽媽都不在家裏了,然後我聽到教師宿舍樓下的操場上,傳來嘈雜的人聲。

原來,鎮上的人發現,一夜之間校門口開店的怪人不見了。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學校裏的劉老師,也跟著一起人間蒸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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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人,回憶起劉老師放學後,總喜歡在小店裏與這怪人聊天,恍然大悟,原來這對狗男女早勾搭好,現在是私奔去了。

劉老師的丈夫是縣長的外甥,同在學校裏當體育老師。體育老師暴跳如雷,發動許多鎮民尋找,一個星期後,終於在通往越南的一座山上,發現了宋叔叔跟劉老師的蹤跡。

確切地說,是發現了宋叔叔跟劉老師的屍體。

我們老家那邊,春夏多暴雨。他們兩人的屍體,被泥石流掩埋在一個山洞裏。鎮民們發現了洞口露出半截的鴨舌帽,十幾個人回鎮上拿了鐵鎬,掘了半天才挖通,然後看見了洞內相擁而臥的兩具屍體。

那次去了的人說,其實,他們兩人私奔的準備工作,做得還是挺足的。據說,被發現時,宋叔叔手上攢著一支手電筒,從他們的旅行袋裏還發現了充足的幹糧和水。

而且這個被掩埋的洞,內部空間並不小,也就是說,他們就算被泥石流掩埋了,本來可以活到獲救的一天的。

那他們是怎麼死的呢?

體育老師在宋叔叔的日記裏,找到了答案。這個答案非常詭異,以至於讓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讀起來都害怕得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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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上記載著,私奔的二人跑到洞裏躲避暴雨,沒料到被突如其來的泥石流掩埋了洞口。放棄了徒勞無功的挖掘後,他們依靠著旅行袋裏的糧食和水,希望被救,又害怕被救,心裏非常矛盾。但是總之,最初的兩天並不難熬。

到了第三天,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劉老師由於淋雨導致感冒低燒,在這天則演變成嚇人的高燒。就在那天半夜,她一口氣接不上來,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日記上寫著,“我”懷著巨大的哀痛,在山洞的最底端挖了個坑,將嫻(劉老師的名字)埋葬在其中。

而後三天的日記,字跡變得越來越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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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六日

我醒來時,感到胸口壓著一個硬物,打開電筒一看,原來是嫻枕在我的胸膛上。我非常開心,才知道原來嫻昨晚的病故,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

當我輕拍嫻的臉頰,想把她叫醒,好告訴她我所做的這個噩夢時,卻怎麼也叫不醒她。我把手指伸到她鼻孔前,涼颼颼的,沒有呼吸的動靜。然後我搬動她的腦袋,脖子非常僵硬。

原來,嫻還是死了。

我起身來看,那個土坑依然在洞的最深處。嫻變得很重,我抱不起來,隻好拉著她的腳,把她拖動到土坑裏,再次掩埋。

我心裏非常害怕,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月二十七日

今天發生的事情跟昨天一樣。這簡直太可怕了。

我醒來時,嫻仍然枕在我胸膛,睡在我的臂彎裏。隻是她的後腦勺跟肩胛的皮都磨破了,露出白色的骨頭。還有,跟昨天相比,她臉上多了些屍斑。太可怕了。

我知道那是昨晚我拖動她時擦破的。

太可怕了。我想是我的精神出了問題。我第三次把嫻放進坑裏,蓋上土,然後在上麵跳了很久,把土踩實。這樣的話,嫻就爬不出來了吧?

我要瘋了,希望明天不要再出現這種可怕的事情,不然我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