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阮蓮在西貢(3 / 3)

緊接著,我讓她平躺在床上,當我輕輕撫摸著她的肌膚時,世界上最柔滑的真絲,此刻就在我的指尖。我用左手食指,從她的下頜滑過脖頸,一路向下遊走到小腹,阮蓮輕微地拱起了身體,像是旱地的蓮花在請求一場雨。

我側坐在床沿,俯下身去親吻阮蓮,右手則往下越過一小縷蓬軟,溯溪而上。阮蓮如遭電擊,渾身繃緊,而我的輕聲安慰更加劇了她的緊張,於是我知道,這便是必經的緊張。

當阮蓮的身體足夠濕潤時,我也已經按捺不住,屈膝跪在阮蓮雙腿中間,準備將這場儀式正式開始。但是她卻撐起身子,對我說,讓妹妹對哥哥好。然後她跪在床上,俯下身子,身體蜷曲如月光下一隻雌鹿,用柔軟的唇,包容我的劍拔弩張。

這一定是她從那邪惡的女同學那裏,紙上談兵學來的招數,因為此時她技巧拙劣,細密的牙齒碰得我生痛。我將她下墜的長發綰到耳邊,憐愛地看著她認真的側臉。阮蓮無辜的表情,與此事的淫褻交織在一起,混合成一股邪惡的快感。

我看著月光下少女純潔的額頭,我想,我正在暴殄天物,我是在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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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一定是痛的,就如同人生的第一夜。總而言之,我進入阮蓮的最初幾分鍾,她所得到的隻是痛楚。

當然,這種事情慢慢就好起來了 —— 這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我們漸入佳境,最後阮蓮用雙手死命摟住我脖子,雙腿則緊緊纏著我的腰,所以創世之初的第一場雨,不管不顧地,是落在了白色蓮花的心裏。

之後我頹然倒在床上,阮蓮則側睡在我右邊,把頭枕在我胸前,右腿放在我的右腿之上,右手在我胸前劃圈。

我心亂如麻,我們一起默默無語,大概沉默了兩個世紀。

過了許久,阮蓮突然歎一口氣,說,阮蓮覺得很好。

然後又問,哥哥,阮蓮好嗎?

讓冬蛇蘇醒為猛虎,其實隻需要一句話。這一次我把阮蓮抱起,然後把她輕輕放在床尾的木箱之上,我跪在木地板上,從阮蓮身後領略她的好。

木箱上的銅鎖,隨著我的動作吱呀作響,像是在傾訴著一個陳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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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我同樣睡在西貢窄小的閣樓之上,同樣被準時熱醒,不同的是枕畔還睡著個可憐的孩子。

我坐起身來,思緒混亂。我想,虧空巨款,蓄意殺人,再加上強奸幼女,如此說來,我算是一個全能型的罪犯了。我想,被老板娘知道我糟蹋了阮蓮,她肯定不會放過我,至少也要解雇我,甚至我想,不知道強奸幼女在越南要判多重的刑,是否需要再次潛逃。

忐忑中我叫醒了阮蓮,她醒來後不肯起身,小鳥依人地摟住我的腰。我催促再三,她才不情願地走下樓梯,半路卻又折回來索吻。終於打發了她之後,我也洗漱一番,然後送她去學校。

阮蓮今天穿的校服,是第一次見她時那件奧黛,坐在摩托車上她仍然摟著我,隻是比以前要摟得緊許多。

回到店裏,我刻意地躲閃老板娘的目光。她未必馬上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做賊心虛,在店裏招呼生意時,我就是覺得她老在盯著我的背脊,回頭一看,裏間的老板娘仍坐在木桌後,一如往常隻是看她的盜版碟,偶爾捂嘴發笑。

晚上阮蓮沒有再上來閣樓與我幽會,我既心安又不安。這一天便在我的忐忑不安,和其他人的若無其事中過去了。但是第二天,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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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肯定,老板娘已經知道了我和她女兒的事情,我也肯定阮蓮昨晚之所以沒上來閣樓,就是在與她母親詳談此事。因為,從第二天早上開始,阮蓮就可以當著她母親的麵,親熱地摟著我,並做出比摟更親熱的動作。那些動作,誰都不會理解為妹妹對哥哥的親熱,那無疑是情侶之間的親熱。

我心頭大窘,但是老板娘卻根本沒有指責女兒的意思。我偷眼看她,嘴角竟是若有若無的一抹微笑。我想,即使她不算是同意了我跟阮蓮的事情,最起碼是默許了。

阮蓮證實了我的想法,之後她無數次上來閣樓,在講詩跟偷歡的間隙裏,她偶爾會告訴我,我媽喜歡中國男人,我媽覺得你做女婿挺好的,我媽說我爸也喜歡中國人,之類。不得不提的是,自從那一夜之後,阮蓮的中文似乎開了竅,講得越來越流利了。

總而言之,越南人的邏輯,真讓我搞不明白。但是我又樂於這種不明白。

唯一的煩惱,是阮蓮非常在意我的過去,總是追問我在國內的事情,我不得不說謊來安慰她,然後第二天以一個更大的謊,來圓昨天的那個謊。

雖然那天晚上她信誓旦旦說願做我的妾,但是隻要我們的談話一涉及我之前的女友,她的笑臉即刻晴轉多雲,陰得可以滴下水來。我隻好賭咒發誓,說我早已單身,甚至說我從未戀愛,上次說有老婆隻是嚇她而已。對於這些彌天大謊,阮蓮照單全收,天知道熱戀中的少女,是真的相信你所扯的謊,還是想證明你願意為她絞盡腦汁編造謊言,如此而已。

雖然我願意做個誠實的人,因為說謊很累,但是我安慰自己,當你得到一些東西,你總要付出代價。而且,跟我所付出的代價相比,可愛的阮蓮絕對讓我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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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到後來,在四月中旬的時候,我就從閣樓搬到阮蓮的閨房去住了,從此之後我叫她蓮,而她則叫我業。而且,據蓮說,六月中旬老板會從海防回來,大概會談起我們的終身大事。

我頗為頭疼,看來必須編一個無比大的謊,把自己的前半生通通編進去,才能讓老板在不必見我父母的情況下,把蓮許配給我。

寶島台灣總有些大齡農民,願意娶個越南老婆,我從未想到自己在二十八歲這年,竟然要在越南,做一個倒插門的中國女婿。

無論此事是否丟臉,總而言之,當每天早上我發動可愛的摩托車,載著我更為可愛的小女友去上學的時候,我心裏非常滿意。蓮總是緊緊地從後抱著我的腰,令人難以啟齒的是,我發覺自被我第一次灌溉之後,她的身體逐漸豐腴起來,越來越惹人垂涎,以至於我總是剛送她進校門,就在盤算著幾時才能把她接回家裏。

自從那一晚之後,開竅的不僅是蓮的漢語,還有另外一種東西。看她白天一副純真無瑕的樣子,誰能想到她晚上竟是一個小色女?男人畢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有時我會拿起那本《尋找無雙》,假裝看得很沉迷。但類似的抵抗完全無謂,因為每當此時,蓮就把下巴放在我肩膀上,在我的耳邊撒嬌說,哥哥,我要pate,好不好嘛~

Pate也就是法式麵包熱狗。更要命的是,說出這樣的話時,她的臉上仍是一副天真可愛的無辜表情。

偶爾的,老板娘會成全我們這對跨國情侶,在周末放我一個晚上的假,這種時候,蓮會像小貓一樣黏著我,撒嬌要我帶她去電影院,或者去濱海市場旁的夜市吃海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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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市場的大排檔上,我最熱衷的是清蒸花螺,漂亮的小女友坐在我對麵,動作嫻熟地用一條小鋼叉,把藏在殼內的螺肉拽出來,蘸上一種不知名的香料,乖巧地送入我口中。這時候再喝上一口Saigon Bia,愜意地歎一口氣,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除了形形色色的貝殼類海產,在濱城市場外夜市的大排檔上,還有身形魁梧的海蟹,種類繁多的海魚,以及各種加工食品,比如說蓮最喜歡的甘蔗蝦。

甘蔗蝦是把蝦肉剁成泥,裹在去皮的竹蔗上,然後放在火上烤熟。蝦肉帶著甘蔗的清甜,再加上一點點木炭的煙火味,別有一番風味。

在蓮可怕的纏功下繳械的老板娘,甚至會在周末,放我整整兩天的假,讓我帶著蓮,坐open bus到芽莊海邊去玩。天氣晴好,我坐在棕櫚棚之下,沙灘椅上,看著身穿比基尼的越南少女,在海邊逐浪嬉笑,而她竟是我未來的妻子,是與我終日耳鬢廝磨,於夜裏甜蜜喘息的小貓,是每天在晨曦中輕撫我的後背,並為我擠好牙膏的少女。

這讓我總是懷疑自己祖輩積了什麼德,竟然讓我在做了諸多惡事之後,還有那麼好的境遇。

我天真地以為,日子便會這麼自然而然地過下去。然而實際上,這兩個多月的安寧,隻是我宿命中的又一站,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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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西貢,一個周六的上午,慣來活潑可愛的少女阮蓮,突然想展露她作為我將來的妻子溫柔賢惠的那一麵,便自作主張地把我許久未穿的長袖衣服,連同旅行包一起拿去清洗。

當我正懷著主人翁的熱情,痛宰完一個顧客後,蓮小跑著從裏間的浴室裏出來,手裏拿著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我定睛一看,卻是唐師送我的金屬牌,自從在客車上聽從阿龍的勸告,把它拿下來之後,幾個月裏我從未戴過這東西。

待蓮跑到我跟前,我剛要開口解釋,她卻說,這個牌子我家也有。

我心裏想,原來蓮的長輩還在越戰裏宰過美國大兵,從哪個倒黴鬼的身上,也扒下了這種牌子,為殺戮的榮光做證明。

口中卻道,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兩個配成一對,可以做耳環。

蓮卻發急了,本來大有長進的中文又變得結巴起來,她說,我有一模一樣這個,東西,字上麵的一模一樣。

我拿過牌子,念道,T-O-M M-C J-O-N-E-S,你是說,你家裏有寫著同樣名字的牌子?

蓮鄭重其事地點頭:嗯,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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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滿臉不信的樣子,小姑娘也不顧這正是營業時間,拉著我蹬蹬蹬地上樓,在老板娘的房間裏翻箱倒櫃,找到一條銅鏽斑駁的鑰匙,然後又蹬蹬蹬地拉著我上了閣樓。

原來這就是閣樓大木箱的鑰匙,蓮跪在地上,試了好幾次,終於“哢”的一聲把鎖打開了。木箱的上蓋很沉,我走過去幫蓮一起把它打開。

一股往事的塵埃撲鼻而來,不過蓮可管不了那麼多,馬上在箱裏翻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哈了一聲,轉過身來滿臉都是“叫你不信,你看吧”的那種欣喜,手裏攢著另一個閃閃發亮的金屬牌。

我把那塊牌子也拿過來,在窗口的陽光下細細端詳。這是光禿禿一塊牌子,沒有鋼鏈跟橡膠圈,不過牌子本身,看起來倒比唐師送我這塊新一點。然後,我仔細觀察上麵銘刻的內容:

TOM

MC JONES

688-045-621

A POS M

B PREF

果然,這塊牌子跟唐師送給我的,一模一樣。我回憶OK明說的話,他說這種美軍士兵識別牌,是一主一副,同樣的兩塊。但是沒有那麼巧吧,難道來自同一個倒黴鬼的東西,天南地北了十數年,現在竟然又不可思議地聚在一起?

我剛想斷定這其實是大批量的仿製品,又想起了我的殺人工具,雷平鎮宋叔叔的那另一塊黃沙皮,這麼說來,又不能排除手中兩塊牌子真是一對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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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正在撓頭苦苦思索的時候,蓮又轉身從大木箱裏,找出一個牛皮信封,然後遞給我。蓮說,這兩樣東西是在一起的,是她父親所收藏的。

我接過來打開一看,信封內靜靜躺著的,卻是兩張疊在一起的信箋。裏麵那張較為幹淨,外麵的則有幾團黑漬,似乎是許多年前某人的血跡。

我把兩個謎一樣的牌子放在桌麵,然後側坐在椅子上。蓮在我身後彎下腰來,把尖尖的下頜安置在我左肩膀上,跟我一起就著熱帶上午熱辣的陽光,看這兩封陳年的舊信。

我先翻開幹淨的那一張信箋,紙質已經發黃變脆,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以防一不小心就它就變成了粉末。上麵寫的赫然是漢字,我不由狐疑,難道蓮的長輩還殺過解放軍,把遺書也搶了過來?

陽光下灰塵翻飛,陽光下的字跡沉默不語。這是若幹年前的鋼筆字,頗為潦草,內容如下——

妍: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無顏見你,隻好用紙筆來代替言語。

既然你執意要將我們的孩子生下來,那麼便請你好好將其撫養成人。正如我一直強調的,我無法為此錯誤負責。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汙點,我將終生為此內疚。

戰爭行將結束,執行完最後一個任務,我便將隨部隊班師回朝。我決定半年後再將此信寄給你,以免給懷孕中的你造成無可挽回的打擊。

掐指算來,五個月後孩子便要出世了。之前我跟你說過,男孩起名唐師,取唐朝之師的意思,如果是女孩,則叫她唐詩,你跟我一樣,都喜歡唐詩宋詞。無論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血,你一定要幫我,將孩子撫養成人。

如無意外,上次一見便是永別。隨信寄去信物一塊,請代為妥善保管,等孩子成年後,可作為日後相認的憑證。

我對不起孩子,更對不起你。希望你能找到愛你的人,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雖然我也知道這近乎不可能。天意弄人……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一九七九年九月六日

我看到這裏,腦裏疑雲翻騰,心頭大為震驚,難道此人就是唐師的表姐,那個黑水河裏淹死的唐詩,她的生身父親?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疑惑,那是一個困擾了我二十年的迷,也是我童年一切屈辱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