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沁前史 十
母親在年輕時，好看是出名的，她很健康而且聰明。那時外祖父家道不好，對她很嬌愛，她天性純真活潑，不願過死氣沉沉的生活。
小時候，我外祖父用車從田邊地裏裝上凍秋梨，就在車上向外賣，我母親就跟著外祖父收錢，那時都用硬幣，收了很多錢，我母親就問外祖父：“這是我們的嗎？”外祖父說：“這都是你的。”就都給了她。她小時也很淘氣，有一次騎到一隻豬身上。這都是她告訴我的。因為我是她最小的一個兒子，大概我的哥哥們都不知道這些事。
她一直喜歡田野生活，對我父親家裏的排場束縛，一直是合不來的。
父親買了新房子之後，前邊後邊的園子很大，我和哥哥們主張種花種樹，我們就移種了刺榆梅、串地蓮、葡萄、桃樹、杏樹……我們天天做夢，夢見這大園變成果樹園，我們的桃樹都開了第一朵花了。
母親叫了工人，她要掘地種蔬菜，她看不慣我們天天到菜市去買菜，她願在地上自家種。於是把我們已經長了三年多高的杏樹都掘了，種了些又不好看、不好吃的小蔥白菜。我們為了這個反對母親，我們忙著又把桃樹、杏樹種起，可是等我們從外麵回來，杏樹、桃樹又都成了茄子、白菜。
我們天天盼望綠樹成蔭的心事算完了，我對這個尤其著急。
我就在院裏種三棵柳樹，長得綠蔥蔥的非常可愛。在樹還小的時候母親不在意，長得大了，母親便令工人把樹刨了，經我力爭的結果，才給我留下一棵小的，後來這樹長得已經亭亭如蓋了，因為生蟲子，我也同意了，才把它砍去，後來我就和父親在門口栽大樹，栽了十幾棵大樹，大樹長起來我高興極了，天天攀樹打滴溜。父親畢竟是讚成種樹的，這一點我是最佩服父親。
母親總是讚成自己種菜，自己養雞養鴨，父親反對，主張吃時隨時到菜市上去買，又方便又省事。
總之，母親是隨時隨地想把家庭農業化，可以自供自給，但多半都不能實行，因為我父親堅決反對，所以養鴨、養鵝、養牛、養羊的計劃都被擱置了。她也幾次願意買馬拴車，都未成功。
我父親完完全全地把這個家庭推到“不在地主”這方麵來，一切都脫離生產，隻是十足的消費。他倆一生都抱著不同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