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自然說好,一時鋪子裏來了客人,娘倆就又忙碌起來。待得晚上回去跟家裏人說起這事兒,不想眾人倒有些不同看法。
“我覺得這事兒有些懸,”李氏有些猶豫,小心翼翼說道,“娘會不會太輕信人了?那人家剛搬來,也不知根知底的,冒冒然相邀,恐怕不可靠吧。”
“雲老爺說是因為孫子喜歡吃薇兒做的包子,所以才厚著臉皮求上門的。”呂氏解釋道,直覺裏她總以為雲伯不會是壞人。
丁老頭兒眉頭皺起,也是反對,“姑娘家還是不要拋頭露麵的好。”
呂氏原本隻是想讓女兒去雲家躲躲清靜,自然也能更快活一些。這會兒家裏人的這些話,又覺得自己到底欠缺考慮,有些失落。
丁薇見此就握住呂氏的手,笑道,“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好,而且我隻是農家野丫頭,人家就是有壞心也沒什麼好圖的。再說了,我隻是偶爾去雲家院子做些吃食,又不是常住,雲家出手大方,就當賺些零用了。”
丁老二蹲在門口,想了想接話兒道,“我去過那家院子,雖說沒見過那個雲家少爺的模樣,但院子裏伺候的人都很規矩,有大家之氣。雲老爺也和善,爹娘不用太擔心妹子。”
他是木工,當初在雲家院子做的都是細巧的活計,同雲家人見麵多了,自然最有發言權,所以一家人聽他這般說,都覺得心下輕鬆許多。
丁老頭兒磕了磕煙袋鍋兒,一錘定音道,“那就按薇兒說的辦,雲老爺應下這事就去,他若是不答應我們丁家也不缺閨女吃的這口飯。”
如此,一家人算是打定了主意。呂氏趁著雲家的小廝來鋪子買吃食的時候就托他捎了話兒回去,果然,雲伯沒多猶豫就答應了這條件。
於是,這日晌午,太陽正正懸在頭頂的時候,丁薇就背著二哥特意為她打製的小箱子到了雲家門前。她抬頭打量這個新院子,灰牆青瓦,低調莊重,高大的門楣比村裏頭任何一家都要氣派,當真是別有一番富貴氣象。
院門外不遠處,一個小丫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地,丁薇站了一會兒見她沒看見自己就上前說道,“請問…”
“一邊去!一邊去!這窮村僻壤的,哪來的討飯的?”
香香早起時候又因為多插了兩句嘴,爺爺就趁著公子午休的時候罰她出來掃地。她憋了一肚子火氣,恨不得把地皮刮起三尺出口悶氣,怎麼有心情搭理別人?
丁薇聽得有些愕然,眉頭下意識就皺了起來。開口嗬斥上門客人,這就是二哥口中說的好人家?
“這位大姐兒,你誤會了。我是來幫廚的丁薇,麻煩你進去幫我通傳一聲。”
“丁薇?”香香覺得這名字聽著有些耳熟,於是偏頭仔細打量。最近雲家確實招了些人手,但都是外院打雜的小廝,沒聽說有女的啊。
她這般想著,卻是眼珠轉了轉,直起腰就趾高氣昂的說道,“院子裏新來的人可都是需要考核的!這掃帚你拿著,把門前掃了,我看看你做活兒怎麼樣。”
真是笑話,一個廚娘需要用掃地來考核?
丁薇本就不喜她方才出口不遜,這會兒聽得這話就心裏冷笑,開口卻依舊好聲好氣解釋道,“這位大姐兒大概誤會了,我是在灶間裏做活兒的。”
“誰是你家大姐兒?別說的我跟你多熟似的,你看上去可比我老多了!”香香聲音尖利,眼見丁薇神色淡淡,更是氣惱。可是沒等她喝罵,卻猛然想起一事,幾乎立時跳了起來嚷道,“你就是廚娘丁氏!你居然還真敢來這裏?”
丁薇剛上門就被為難,也有些不耐煩。包子鋪開業之初,她也算是跟雲家人有些接觸,還有些好印象。但這會兒可全讓這無禮叫囂的丫頭給鬧沒了,不是說大戶人家都有規矩嗎,怎麼一個掃地的丫鬟都這般無禮?
“我為何不能來?我是雲老爺親自上門雇請的廚娘。”丁薇看著鼻子翹上天的仙仙,不屑說道,“我是以真本事站在這裏,可不是一般隻會嚼舌根,偷懶又笨拙之人可比。”
“你說誰偷懶呢!”香香不傻,聽得自己被罵,抄著掃帚就要衝過來。她一向自視甚高,要知道在雲府裏除了主子就是她爺爺權利最大,裏外伺候的人手也多有巴結,什麼時候被人家這麼指桑罵槐過啊,“你一個剛上門的新人還這般氣焰囂張,真是反了!反了!”
“你是雲家的總管嗎?還是管事?”丁薇對香香暴跳如雷的模樣視若無睹,語氣越發冷冽,“我看也不像!那你憑什麼考較我?就算是考較,我一個廚娘,不考較刀功菜式,反倒考我掃地,貴府這考法可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