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番外十五:行走的星星(十三)(2 / 3)

“販毒超過50克處以無期徒刑或者死刑;故意殺人罪判死刑;你一條命根本就不夠用!”曹行予把材料摔在桌子上,冷冷地盯住陽德義,“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

“我……我要死了?”

“我不宣判你的死亡。”曹行予收住有些激動的語氣,淡然道,“明天開庭審你,等著進法庭吧。”

曹行予說完這些就離開了,他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陽德義暴打一頓。做了那麼多惡,終於將他繩之以法。曹行予捏了捏眉心,然後回了辦公室。

“組長,你剛剛把陽德義的罪行全都跟他說了?”不一會兒劉冉智走了進來,坐在曹行予對麵,隨意地問道。

“怎麼了?”

“沒,哈哈,就覺得可笑,他現在正在審訊室哭爹喊娘呢,還說什麼‘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隊長聽不下去了,直接讓人把他拉走了。”

曹行予沒說話,他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然後點了一根煙。

“組長,有時候我在想,當警察的意義何在?”劉冉智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曹行予,“壞人那麼多,說不定還有不少像陽德義這樣做了那麼多壞事卻依舊活得逍遙自在的人,我們一輩子都抓不完,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你這麼想很正常。”說話的是蔣磊。

“隊長。”曹行予和劉冉智同時站起了身。

蔣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幹什麼都有無奈的地方,這就是生活,你不能掌控所有,但是可以改變自己。我從警也有15年了,見過的東西估計比你們吃過的鹽都多。它就是那麼個令人無奈的東西,抱怨反而沒用,重要的是我們是否盡職盡責,做好我們本分內的事情。”

“是。”劉冉智敬了個禮,“哈哈,隊長,謝謝你的心靈雞湯。”

“臭小子,跟我來這一套。”蔣磊在劉冉智肩膀上捶了一下,“忙去吧你。”

“好嘞。”劉冉智說著就離開了。

蔣磊走向曹行予,看著他皺起的眉說道:“陽德義被抓了,石頭也該落地了吧?”

“是。”曹行予滅了煙,回答。

“好好調整調整,別再想這事兒了。”蔣磊說。

“好。”曹行予說,“謝謝隊長。”

“謝我幹什麼。”蔣磊揮了揮手,“你也忙去吧。”

十天轉瞬即逝,陸寒星在下過飛機後剛好趕上林禕哲去機場送他的一個朋友,於是順帶著把陸寒星接了回來。

“你回哪兒?”林禕哲轉著方向盤問道。

“行予那兒。”陸寒星搖下車窗,看著窗外熟悉的人流與車流,心裏感慨著終於回來了。

“新西蘭氣候怎麼樣?”林禕哲隨便問道。

“挺好的,溫帶海洋性,比我們這兒暖和很多。”陸寒星說,“他們正夏天。”

“陽德義死了。”林禕哲說,“注射死亡,前天執行的死刑。”

“哦。”陸寒星反應很平淡,之前曹行予跟他說過,所以他有猜到。

“最近有跟曹行予聯係麼?”

“沒。”陸寒星搖搖頭,“他可能忙吧,我打電話發短信他都沒回複過。”

林禕哲笑了一下:“慢慢等吧,等他忙完這一陣就好了。”

“阿哲。”

“什麼?”

“這兩天我心裏總感覺很不平靜。”陸寒星難得跟發小說著自己的心事兒,“昨天早上在新西蘭,我正收拾行李,手腕上戴的檀香木手鏈斷了,珠子散了一地。”

“可能是繩子老化了吧。”林禕哲安慰他,“別瞎擔心。”

“不,這是我媽找人專門給我定做的,才沒戴多久。”陸寒星說,“怎麼可能老化。”

“一切皆有可能啊。”林禕哲看了陸寒星一眼,“別跟我說你是唯心主義啊?”

“我不唯心。”陸寒星看著窗外,“我隻是想行予。失聯這麼多天,我靜不下心來。”

“別想那麼多了。”林禕哲趁著等紅燈的空當拍了拍陸寒星,“說不定今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兩人正聊著,陸寒星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陸寒星猶豫了幾秒鍾,然後按了接聽鍵:“陸寒星。你哪位?”

“我是行予的隊長,曹行予的隊長,你是他愛人對吧……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趟……”

後麵蔣磊說了什麼,陸寒星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右手拿著手機,卻根本沒有用任何力道,手機輕而易舉地滑到了陸寒星的腿上。

“寒星?寒星?”林禕哲看陸寒星的臉色不對勁兒,把車開到路邊,然後停了下來,拍著陸寒星的肩膀,“寒星!怎麼了?他跟你說什麼?”

陸寒星被林禕哲晃得有了些反應,他木然地轉過頭,麵如死灰,神情呆滯,眼神中也沒了光芒,他看著林禕哲的臉,卻沒有對準任何焦距,他動了動喉結,萬分艱難地開了口:“阿哲,求你,快開車,帶我去醫院……”

“好,我開車帶你過去。”林禕哲說著發動了車子,“可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陸寒星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淚水眨了回去,然後抓緊了林禕哲的胳膊,顫抖著聲音絕望地說道:“行予的隊長告訴我……行予他……他中彈了,就在……心髒的位置。”

“心髒?!”林禕哲轉過頭看了陸寒星一眼,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被子彈擊中眉心或者心髒,基本上相當於死亡了,曹行予怎麼可能被擊中心髒?!”

“……我不知道,我……”陸寒星神情恍惚,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裏,“我想快點見到他……現在就想……”

“阿星,你別緊張。”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林禕哲因為紅燈而停了下來,他將手放在陸寒星的肩膀上,對他說,“深呼吸,往好處想,相信我,行予會沒事的。”

陸寒星緩緩轉過頭,抬眼看他,眼神中是林禕哲從來沒見過的絕望。陸寒星靜默了幾秒,然後說道:“對不起……阿哲,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受傷的是行予,我就……沒了他,我會崩潰的……”

綠燈亮了,林禕哲繼續開車,可心裏已經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了。現在的陸寒星,在林禕哲看來正處於極度失控的狀態,一點火星就能引發他的所有情緒。他從來沒見陸寒星這麼悲傷這麼無助這麼絕望過,五年的等待他都熬過來了,都挺過來了,如今,卻輸在一顆子彈麵前。他看得出來陸寒星想哭,隻是在竭盡全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淚水,也許陸寒星的心裏還有著那麼一點點的希望,希望一會兒趕到了醫院,就會看到已經蘇醒的曹行予,這樣他就可以笑著麵對曹行予。

可不知今天是怎麼回事兒,路上總是堵車,比平時開起車來要艱難緩慢許多,照這種堵車的趨勢,他們最起碼還要在路上停留一個小時。陸寒星雙眼盯著前方的紅燈,目光裏全是焦慮與不耐煩,仿佛要用眼神把它們的顏色全部都換成綠色。等了一分鍾,他實在耐心盡失,打開車門就要衝出去,卻被林禕哲死死拉住:“阿星,你想幹什麼?”

“我要去見他。”陸寒星的語氣與剛才的驚慌失措相比,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冷靜而沉著,“鬆開手。”

“這裏距離醫院還有十公裏,你想怎麼去?”林禕哲當然沒有鬆開手,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發小出去做什麼傻事,“我答應了你開車帶你過去,就一定會做到。你別衝動好麼?我們一起過去。”

“我沒有衝動。”陸寒星看著他,“我再清醒不過,我現在隻想見他。”

“那也得等我們開車過去啊。”林禕哲勸他,“這麼遠,你打車也是堵,坐我的車也是堵,我知道你想見他,我理解你,可是,我們冷靜點兒好麼?”

“我他媽說了我很冷靜!”陸寒星用了些力道掙開了林禕哲的束縛,“我不打車也不坐車,我跑過去!”

“跑過去?你瘋了?!”陸寒星的話讓林禕哲難以置信,雖然他知道陸寒星大學的時候參加過不止一次的大學生一萬米長跑比賽,可是現在要跑過去?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跑過去?林禕哲想想都覺得難以做到。

“我沒瘋。”陸寒星說著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我沒瘋,我清醒得很冷靜得很,我隻想見到他。”

林禕哲無奈地看著他解開安全帶,看著他打開車門,看著他跑著穿越眼前的車流,直到陸寒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禕哲的視線裏,林禕哲才被自己車後麵不停響的喇叭從走神中拉出來,原來是這個路口的綠燈亮了。

開了沒幾分鍾,林禕哲又被堵在一個路口,他抬頭看向窗外,卻再也搜尋不到陸寒星的身影。他歎了口氣,拿出手機給陸寒星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快點出門,去往英才市第一人民醫院。

十一月份的英才市天氣已經很冷了,雖然臨海,卻因為地勢的原因,讓冷空氣可以長驅直入。路上的行人圍巾手套一應俱全,他們在抵禦寒風的同時,也發現了路邊有一個穿著大衣的年輕男子在不停地向前跑,他的衣擺被風吹得飄浮著,額頭上也開始沁出汗水,可是他依舊沒停,一直跑,一直跑,仿佛隻要跑完所有距離,吹完所有寒風,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愛人。

跑到一半的時候,陸寒星的體力已經不如剛開始那麼充沛了,可心中想要見到曹行予的信念的強烈程度已經大過了身體的疲勞程度,汗水順著他的臉頰直流而下,到嘴角,到耳根,再到脖子,可他都顧不得擦掉;為了能讓身體更輕鬆地跑步,他甚至直接脫掉了自己的大衣,扔在了路邊,任憑身後急切的喊聲想起:“哎——小夥子!你的大衣!”陸寒星沒聽到,他的耳邊隻剩下了呼呼作響的風聲,眼前隻剩下漫長的人行道,腦海裏全部都是曹行予溫柔的笑容,以及叫他名字時的魅惑嗓音,不一會兒畫麵卻又快速切轉,一個渾身是血的曹行予躺在陸寒星麵前,用最後的氣息跟陸寒星說“再見”。

“不!”陸寒星被腦海裏的景象嚇到了,他邊跑邊痛苦地喊了一聲,看向前方指著醫院的路標,喃喃自語道,“行予……等我,等我……”

年齡小於二十九歲的男子長跑一萬米一級的及格等級標準時間是44分鍾,陸寒星大學時期參加比賽的平均時間為38分鍾,可是現在,他隻用了將近35分鍾的時間就到達了醫院。深愛一個人時,執念竟會變得如此可怕卻又可敬。

陸寒星到了醫院後,直接衝到手術樓,他到了護士站極速停下,問著麵前的護士:“行予在哪裏?曹行予在哪裏?”

“曹行予?”

“他在哪裏?!”陸寒星的眼中有了怒氣,他知道不是護士的錯,可他就是控製不住,在想要見到曹行予的迫切願望麵前,其他所有事物對於陸寒星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價值全失。

“額……你知道他做什麼手術麼?”護士被陸寒星的語氣嚇了一跳,努力轉著思路問道。

“他中彈了……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陸寒星這才想起來忘了問蔣磊在哪裏做手術。

“哦,你說那個特警啊?”護士恍然大悟,伸出手給陸寒星指著方向,“前麵左轉,直走再右轉就到了。”

陸寒星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就跑了過去,果然,他看到麵前一扇門,上麵“手術中”的燈正亮著,三個特警也正在那裏,一個坐著,兩個站著,坐著的是王敏潔,站著的正是蔣磊和劉冉智。

陸寒星不顧三人驚訝而又打量他的目光,衝到劉冉智麵前,揪住他的特警服的衣領問道:“你就是行予的隊長?是不是你?!”

“我……不是。”劉冉智看到臉上都是汗水,白色保暖襯衫也被汗水浸濕的陸寒星緊緊揪住自己不放,詫異得說話都遲鈍了幾秒,他抬起雙手,然後右手食指指了指旁邊的蔣磊說,“他是我們隊長。”

陸寒星放開劉冉智,走到蔣磊麵前,放慢語氣,問道:“是你麼?”

“對,是我,陸寒星對吧?行予他……”蔣磊正說著,卻被陸寒星下一個動作打斷。

陸寒星揮起手臂,一拳直接砸向蔣磊的鼻子,冷冷的語氣中夾雜著無法抑製的憤怒:“你為什麼不保護好他?!為什麼?!”

蔣磊沒料到陸寒星會打他,隻感覺自己的鼻子裏有液體流出來,他伸出右手摸了摸,是血。

“為什麼受傷的是他?!你到底是他隊長還是讓他去送死的人?!”陸寒星一拳打了出去,怒氣未消,反而更旺,一記左勾拳又打向蔣磊的臉。

“陸寒星你別打了。”劉冉智在陸寒星再次揮拳的時候從身後抱住了他,拖著他往後退了幾步。

“你放開我!”陸寒星用力掙紮道,“你他媽放開我!”

“不放!”劉冉智死死抱住他,就是不鬆手,“我的天呐組長怎麼不早跟我說嫂子性格這麼烈啊?怎麼就直接衝上來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