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氣勢磅礴的華麗皇宮,在一座又一座紅牆綠瓦的宮殿中,她的身子突然輕飄飄的騰空而起,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身體就不受控製的朝著一個方向飄去。
待她驚魂未定的落地後,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叫做午門的地方。午門內聚集了很多官兵與錦衣衛。她正麵朝向斷頭台,她看見長長的斷頭台上齊齊跪著數十個人,那些人的身上有很深的鞭傷,一道道黑紅色的血痕透過破陋的囚服清晰可見,他們被儈子手壓製的低著頭,紀瑾瑜看不清他們的麵容和表情,他們蓬頭垢麵狼狽不堪,已經被折磨的沒了生氣。看這情景,想必是犯了很大的罪,才會被拉到午門舉行死刑。
午門是什麼地方她自然是知道的,隻有罪孽深重不可饒恕的犯人被除以死刑以後,才會在午門午時三刻執行斬首。
因為午時三刻之時陽氣最盛,陰氣即時便會消散,罪大惡極者應當連入十八層地獄受盡酷刑的機會都沒有,連鬼都不得做,以示嚴懲。
紀瑾瑜突然覺得渾身冰冷,有一股極其強烈的悲痛感從心底升起。她有些呆滯的看著斷頭台上的那些囚犯,覺得自己好像即將要與最親的人生離死別,從此陰陽兩相隔。她不知道這股心痛難忍的感覺是為何而來,但她卻清晰的能夠感覺到。
天空突然間烏雲密布,不帶一絲一毫預兆,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而且大有雷霆暴雨之勢。看這情形,一時半會是見不到太陽了。等候行刑的指揮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隨即便有一群官兵走上前,每個人的手裏都端著一碗酒,步履整齊的走上了斷頭台。
紀瑾瑜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覺得胸口悶悶的疼,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悲痛在她胸腔鋪天蓋地的炸開。她很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想立刻逃離這裏,逃離這殘酷的一幕,可雙腿卻邁不開半步。
她發現周圍的人都看不見她,她像是一個透明的存在,在無形中被強迫看著這一切。
斷頭台上,十幾個儈子手同時從那些官兵的手中接過了酒,豪壯的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隨即便全部噴在了刀麵上。
他們高高的舉起了砍刀,明晃晃的刀麵將紀瑾瑜的眼睛閃的生疼,她忍不住的別過了頭,沒有再看下去的勇氣。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被無數根細線緊緊纏著,時不時滲出血跡,心口一緊一緊的疼。
“行刑!”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隻是這道聲音不是從行刑官口中而出,而是從一個女人嘴裏說出。
紀瑾瑜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她轉過身,她看見了數百人簇擁之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美麗女人。
她一身華服,發髻上的珠寶步搖金晃晃沉甸甸的搖著。麵容精致外露,張揚強勢。她身上散發著極具攻略性的強大氣場,那對鳳目之中像是隱藏著千軍萬馬,狠辣陰沉,隨時可將人碾成飛灰。
她輕輕撫弄著手指上的金護甲,突然輕聲一笑,神色飄忽。像是喃喃自語的道:“這世上之人,做事總該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事切勿太過決絕才好。既然林將軍不肯給自己留條後路,那今日之事便是你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那女人的聲音極小,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紀瑾瑜卻聽的一清二楚,她聽見了大風擦過刀麵的聲音,像是催命咒語一般,泛著嚇人的魔音。
這時,天邊突然驚雷滾滾,大雨如同瓢潑般飛落而下,打在所有人的身上,也將紀瑾瑜的身心砸的生疼。
幾十名儈子手手裏的刀已經快要落到那些犯人的脖子上,紀瑾瑜的心口狠狠的一震,不受自控的衝口而出,:“不要!”她的聲音太過悲鳴淒壯,混著雷霆暴雨,幾乎快要劃破長空。
“不要!”紀瑾瑜驚叫著睜開眼睛,她從床上猛然坐起,胸口那股鈍鈍的疼痛幾乎快要將她淩遲致死。
“瑜兒你醒了!”紀夫人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她一把緊緊的抱住紀瑾瑜,臉上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房內的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所有人同時都鬆了一口氣。紀晟麵上的擔憂還沒有完全卸下,他跨步走到床邊,語氣裏充斥著自責和心疼,道:“瑜兒,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爹請郎中過來給你看看!”
紀瑾瑜還沒有從噩夢中走出來,她對紀晟的話沒有作出絲毫反應,不知為何,她覺得房中的所有人都很陌生,她目光有些漠然的看著紀晟和紀夫人,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紀傾一直站在原地沒有挪動一步,他麵上的表情極為複雜,除了擔心以外更多的卻是隱忍。除了爹娘以外,沒有人比他更擔心更在意瑾瑜。所以他不敢上前去,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控製不住立刻將瑾瑜緊緊抱在懷裏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