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守經達變才是安人的正道(1)(2 / 3)

儒家倡導“持經達權”,使中國五千年來從容融合外來文化而仍能中道,成為中國人長久以來共同沿用的管理方法。管理者一本“經權”,便能做到朱子所說:“凡其所行,無一事之不得其中,即無一事之不合理,故於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也。”管理者確立若幹管理信念,並且堅持“權不舍本”(亦即“權不離經”)、“權不損人”、“權不多用”的原則,同時“經”的訂立以安人為導向,建立“權是為了經的達成”的共識,那麼所有的管理工具與方法,都可放心運用了。

《大學》首章,朱子稱之為“經”,實乃世界上最為完備、最係統的管理哲學。這應該是管理者的共識。它不但是“初學入德之門”,而且是“管理者必有的理念”。經、權的必要性管理的內容,可以說異常複雜,非但受時間(時)、空間(地)的限製,而且隨人事的更替而變遷,所以必須“守正持經、權宜應變”,才能夠應對組織內外環境的實際需要,以求製宜,收到宏大而良好的效果。

中山先生說過:“夷險不測,成敗無定,而守經達變,如江河之自適,山嶽之不移。”20世紀70年代發生的能源危機、通貨膨脹、經濟蕭條以及國際政治情勢的劇變,真是夷險不測;若幹管理良好、製度素稱健全的大企業,例如英國的ReactionRolls—Royce、美國的Lockheed和PennCentral,在不利情況的衝擊下紛紛崩潰,果然成敗無定。企業麵臨此種挑戰,欲求“自適”(自求適應環境的變動)、“不移”(保持永生,免除遭受淘汰的命運),唯一的途徑,就是“守經達變”。守經達變,就是“守正以持經,權宜而應變”。“經”,就是“常”;常道常則,叫做經。守經的意思,便是“堅守常道”。

“變”係“權術”,引申為“變通”。達變是為了順應時勢的變遷,而作“適當權變”。“守經達變”,乃是一方麵堅守常道,一方麵做適當權變。應用在管理上,正是最佳的法則;對今日世界而言,更是最光明的正道。美國洛杉磯加州大學教授賈可貝(N.H.Jacoby)指出20世紀80年代,由於高度的政治動蕩和不定性的挑戰,管理者在低經濟增長率、昂貴的資金成本,以及脆弱的產業紀律之外,尚需應付來自各方的壓力,包括消費者的需求、環境保護人士的要求,還有倡導人權人士的要求。

佛羅裏達大學教授霍傑茨(R.M.Hodgetts)宣稱:“這一個新的十年中,環境的變遷太迅速了;作為一位現代經濟人,不得不緊緊追隨這重大的變遷。”事實上,早在1977年,美國權變管理理論體係的建立者盧桑斯(F.Luthans)和斯圖爾特(T.I.Stwart)這兩位管理學者所倡議的“權變理論”(ContingencyTheory)便已經指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管理方法能夠適合全部的情勢。因而提倡:舉凡組織結構、激勵程序,以及領導作風等關鍵性的變量,均須斟酌當時當地的情勢,而有所調整。

這種“權變管理”,鼓勵管理者依據自己的需要,任意選用職能的概念、計量的概念、行為的概念或係統的概念。誠如管理學大師德魯克所稱的“變動中的管理世界”,西方管理,近年來極力主張在變動不居的情況下,盡量通權達變,以謀求適應。“通權達變”的理論很快傳到台灣地區,許多人馬上想到它的一些反義詞,如“墨守成規”、“刻舟求劍”、“故步自封”、“膠柱鼓瑟”等,並用以之形容現有的管理。認為處處謹守“祖製”、“家法”,事事依照“規章”、“製度”,自然不能適應環境,由“知變”、“應變”而“求變”。

追根究底,又歸罪於“以不變應萬變”的保守傳統。中國傳統果真缺乏“變化”觀念嗎?中國人自有曆史以來,一切思想、學術、政治、宗教,無不直接、間接淵源於《易經》所涵的學理。“易”的本義,是“更換”、“改變”、“代替”的意思。易學的真諦,即在闡明宇宙循環的定律,肯定所有事物都不斷變易、交替,有長必有消,有消必有長。所謂陰陽消長,即新陳代謝、生生不息。爻辭所表現的“物極必反”觀念,亦就是古代中國思想中的“變化”觀念。

至於“通權達變”的精神,孔、孟時代已予強調。孔子說:“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論語·子罕》)主要告訴我們,唯有能夠自立的人,才可以講求權宜之道。孟子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孟子·離婁》表示禮法也有權變的時候。莊子超脫名利和死亡,卻也重視權變,他在《秋水》中說:“知道者,必達於理;達於理者,必明於權;明於權者,不以物害己。”莊子認為善於權變的人,不會讓外物有傷害自己的機會。所以至德之人,火不能燒死他,水不能淹死他,寒暑不能損害他,禽獸也不能傷害他。

並不是說他自身逼近危險,能不受損傷,而是因為他能辨別安寧和危險,安守窮困和通達,進退都極端謹慎,以至於沒有物能傷害他。然而,中國人通權達變的意義,乃是對應著“經”或“常”而言的。宋、明理學家所說的“理一分殊”,指出理有可變的,謂之“權”;也有不可變的,叫做“經”。“權”即“經”在萬殊之事中的運用。張曉峰先生更認為“守經達變”才是中國人的民族性之一。在《中國文化與中國民族性》中他舉《論語》所載: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述而》)以及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無所不至矣。”(《陽貨》)證明用舍行藏、出處進退不失其正的,才是理想的人格。此與患得患失、無所不至的鄙夫,大相徑庭。推論到管理上,則雖有風雨如晦的不景氣,企業在通權達變之際,仍應堅守其光明正大的社會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