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市推銷員大為風光的時候,剛剛高中畢業的他決定出去碰一碰運氣。吳邦東後來回憶說,他至今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三個哥哥湊了300元,送給小弟弟當路費。那時已算是一筆巨款,真是兄弟情深。母親取了針,穿了線,一針一針,在吳邦東的衣服裏麵密密地縫了一個暗袋,把這300元藏好。母親一邊縫,一邊絮絮叨叨地對小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樂清人有句話:最小的,最疼愛。現在母親最疼愛的小兒子,要出遠門去謀生了。
吳邦東帶了一本電器產品目錄,就坐上那輛灰蒙蒙的長途汽車,從柳市一路顛簸到金華。獨自一人闖天下,他想像自己是一個遊俠,武藝高強,仗義疏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到了金華,吳邦東邊問邊找火車站。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大小小的行李混混亂亂的場麵,簡直令人心慌。出門之前,吳邦東從推銷員的口中得知外麵的一些情況,推銷電器產品要到東北去,那裏工業基地多,用量大。可現在,到東北的火車票全沒了。
吳邦東在窗口等退票。多少次張望,多少次失望。終於,有了一張退票!卻是站票,沒座位的。
吳邦東擠上火車,瞅準了靠邊的一排座位,那幾位旅客麵善。他又說好話又央求,幾位旅客同情地挪開腳,他在座位底下鋪了隨身帶的幾張報紙,便側身鑽進去。累極了的吳邦東,在旅客的腳底,在火車的晃動和車廂的濁氣中昏然睡去。
一路向北,到了黑龍江省黑河市。林海雪原,蒼蒼莽莽,北國雄渾的氣勢,讓吳邦東這個江南之子不勝驚訝。
一天,吳邦東一大早就醒來,約好到林業局供銷科推銷電器產品。大單位的人,身價高,腳貴重,見有人送貨上門,省得自己出門去采購,就簽下了吳邦東的訂單。這是吳邦東做成的第一筆生意。初到東北的吳邦東,根本不知這裏的溫度已是攝氏零下四十多度。他張嘴吸了幾口冷空氣,喉嚨一下子就嗆起來,猛地一陣咳嗽。這一咳嗽,就使他痛苦了好多年。每次一發作,就要連續咳嗽兩個月,晝夜不安。
此後不久,吳邦東便結識了鄭元忠,畢竟都是做電器生意的,柳市也就那麼大塊地方,合作的機會很多,可供合作的人也很多。吳邦東和鄭元忠兩個人都屬龍,性格上,一個是大開大合,一個是精明中有細膩,彼此一見投緣,很快就成了朋友。鄭元忠並不是讓吳邦東擔任職業經理,而是讓他參股,如此一來,吳邦東經營精益電器有限公司便不是打工,而是自己當老板了。
吳邦東對股份製的認識比較深,加上鄭元忠正在學經濟管理,接觸到了股份製的精髓,兩個人對新整合的集團有著相當高的期望。吳邦東為此整理出一份《關於新增股東兩權分離的實施意見》,提出留任的股東要實行定崗、定績、定薪,也就是說對於股東的管理要規範化、定量化。
至於其他股東,采取停薪留股上崗勞動、停薪留股另謀他業和停薪留股送校深造等3種辦法。中層管理人員不用任何股東,全部從社會上公開招聘。鄭元忠支持了這一意見,並設法讓董事會通過了這一意見,形成決議。
這件事在當時柳市引起巨大轟動。吳邦東是個小股東,是大股東請來的打工仔,他在精益公司掀起的改革卻是針對大股東的,是要將這些大股東從管理層趕出去。柳市幾千家低壓電器生產經營企業,如果都像吳邦東這樣搞,將來還怎麼過?當時就有人罵吳邦東,說他忘恩負義,鄭元忠請他來幫忙,他卻將鄭元忠的人全都趕走了。其實,其他一些企業也麵臨著同樣的問題,他們也想搞管理權和經營權分離,可就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和狠心。
由招聘人員組成的中級管理層,文化層次高,精益公司迅速向現代型管理邁進。正是這一改革,吳邦東獲得當年浙江省“優秀廠長”稱號,精益集團也上升為無區域集團。
吳邦東認為,要做企業,就一定要做行業的領頭羊。精益集團雖然站在了低壓電器行業的第一陣營,但還不是領頭羊,至少從表麵上看企業規模和效益還不如正泰和德力西,存在差距。再者,低壓電器生產是一種低附加值的,前景並不樂觀。如果可能,他希望讓企業轉向,涉足一個高附加值的行業。鄭元忠對這一意見非常重視,因此就有了後來人們稱為“桃園三結義”的那次曆史性會麵。
★桃園三結義式的江湖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