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狠毒(1 / 1)

眾人果真被她這番言論吸引,齊齊聚到她身邊來,要她說道說道。

那陳太太更為得意,肥胖的身子往亭中的竹搖椅上一杵,津津道:“蘇小姐和沐當家的這樁婚姻啊,不過是兩府為了生意上的合作,強行扭在一處的。自打兩人成親,沐當家就沒給過這個正牌夫人一個好臉色,一直寵愛著同蘇小姐同日進門的那個妾……”

說到這裏,便有人接話:“那小妾我曾見過,論品貌比起蘇小姐還略遜一籌,緣何沐當家的就看上她了?”

陳太太翻了個白眼,“沐當家可不是隻看外貌的膚淺之人,蘇小姐品貌是比那小妾好,家世也比她強上了不知多少,輸就輸在德行上。想想從前她那些行徑,就知道沐當家為何看不上她了。”

她將話頭挑了起來,有知道的便說起蘇拂柳常年著男裝出去,同江南有名的混混燕三兒在一處鬼混,若非有蘇老爺子撐腰,他們幹下的那些勾當,夠坐一輩子的牢了。

他們這廂說的歡快,卻不知蘇拂柳因累得慌,躲到假山後麵楊柳蔭下偷閑,將他們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耳中。

陸子琴因不喜前頭的應承,尋了過來,在一旁聽了半晌,見蘇拂柳將眼一閉全然不做理會,笑道:“外公常說他的蘇丫頭整日裏猴精兒似的,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蘇拂柳實在懶怠動了,連眼皮頭未抬一下,將手攏進盤絲扣的寬袖中,懶懶道:“與這班長舌婦計較,我還不如留著精力同外頭那些人算計。那些人久經商場,一個個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稍一不留心便落入他們口舌陷阱中,指不定被他們賣了還幫著數銀票呢。”

陸子琴隻笑不語,她這話老練沉穩,說來也不比那些成了精的狐狸差。默了片刻,也行了過去靠在楊樹根頭養神。

七月的風帶著湖上水簾的清涼,拍過滿池的鮮豔,拂過滿汀的楊柳,拍在兩人眉梢。

半晌兒,蘇拂柳突然說道:“陸夜應該也到江南了。”

“你怎麼知道?”陸子琴皺了皺眉頭,眼中出現戒備神色,在看到蘇拂柳那張沉靜容顏後,稍稍鬆懈。

蘇拂柳睜眼,偏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所知道的,遠比兄長能想象到的要多,你和陸夜之間,成者王敗者亡。”

陸子琴臉色漸白,幼年種種一刻也不曾忘,宮中兄弟不過是他需要日夜小心提防的仇敵,他活的低調謹慎,將所有心緒隱藏,等的便是一個一舉反擊的機會。

這是他連瀟荻都不曾告訴的秘密。

他抬首,眼中映著半空斑斕的雲彩,聲音喑啞,“丫頭,無知是福。”

蘇拂柳自知他話中的意思,搭了搭眼皮,低眉輕聲問道:“安於一隅不好嗎?”

陸子琴不由苦笑,身在皇室,豈能獨善其身?“若又一隅棲身,又何必拿命去賭?”

“樹欲靜而風不止,心欲安而勢難平。”遙遙看著沿著河堤行來的青衫女子,蘇拂柳低低歎了口氣,起了身來,“今日來的都是各地的富商,兄長不去見見嗎?”

陸子琴道:“外公的壽辰,我不想多事。”

蘇拂柳也不勉強,從假山後轉了出去,笑吟吟地迎上軟緞纖腰的女子,甜甜地喚了一聲:“蓮姐。”

沐少蓮陡然見了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隨即又莞爾笑開,“拂柳,你怎麼在這裏?”說著又偷眼瞧了瞧軒逸亭中還喋喋不休的眾人,尷尬地咳了兩聲。

隻是她這聲音很快被淹沒在流水中。

蘇拂柳隻裝作不知前事,親昵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忙的脫不開身,怠慢蓮姐了,我已經囑咐靈兒,請蓮姐在正院用餐,您就不要去偏院同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人擠在一處了。”

沐少蓮笑臉一僵,不覺握緊了手中的凉扇,半晌後,才堪堪應了一個好字。

蘇拂柳又說前頭忙,請她自便,自己趁便離了水汀。那些商太太沒一個是好應付的,便是礙著她沐府大小姐的身份不敢當麵說道,私下裏哪有不議論她庶出身份的?

沐少蓮這頓飯,怕是要食不知味了。

她一路暗笑回到柳園,靈兒苦著臉守在院門口,見她來了,忙迎了上來,憤憤說道:“小姐,那個女人來了,賴在院子裏,死活攆不走。”

能讓靈兒這樣對待的,也隻有西園子的那個女人了。

蘇拂柳漫步行了進去,果真見輕音一襲菊青色長裙,手持青竹紙傘,盈盈立在廊下,襯的院中幾株芙蓉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