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柳是隨後上來的，在門外瞧見剛才的形勢，陸夜身邊的暗衛身手了得，且如影隨形，這一點她是早就知道的。隻是麵上佯裝震驚，立在門口，喊道：“你們這些沒用的廢物！”
她這一喊，竟牽扯了臉上的傷口，疼的她兩眼直冒淚花，連連吸氣。
靈兒滿心的心疼，扶著她，隻將滿屋子滾的家丁都喝了出去，又衝屋子裏的人喊：“你們可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得罪的我們小姐，休想在江南立足！”
這話，原是蘇拂柳準備說的，奈何她臉上的傷口為難，疼的半晌開不了口。靈兒從前跟在小姐身邊，這樣的話也是說慣了的，話頭接的格外流暢。
‘啪’‘啪’‘啪’……
沉緩的掌聲想起，陸夜轉身，瞧著蘇拂柳這一身裝扮，又看她身邊的侍女也是個精怪的，又將視線落在她身後帶著麵具的男子身上，眼中帶著柔柔笑意，聲音溫和，“蘇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蘇拂柳早知是他，因此滿腔怒火也不用壓製，雙眼幾乎噴火，“你竟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我說過，等你能活過那一夜，就告訴你，我是人是鬼。”陸夜手一揮，幾名小廝又隱入暗中，他倒了杯茶，放在對麵，“蘇小姐何不坐下說話？”
“我若葬身那一場大火，你興許還是個人，但我既活了下來，你就隻能做鬼了。”蘇拂柳眉眼一凝，入了屋去，將頭上紗帽摘下，雙眸含恨冰冷，“毀容之仇，焚身之恨，你以為能逃掉嗎？”
見她臉上裹著的紗布，陸夜也稍稍吃驚。不過當時火那樣大，她能從火中活下來已經是運氣好了，隻是可惜了那張如花的容顏，看著也算賞心悅目。
他淺酌一口，風淡雲輕，“若非我通知沐少卿來救你，你又豈止隻是毀容這麼簡單？”
蘇拂柳驚詫，“救我的分明是蘇爺爺，與沐少卿又有何相幹？”
陸夜挑眉，看向她身邊的丫頭，眸中帶著些許的笑意，“我親眼看著他衝入火海將你帶了出來，還因此毀了一條手臂。”
蘇拂柳驚得後退一步，難道夢中的情景是真的？真的是沐少卿救她出火海的？她轉頭，犀利的視線直直盯著靈兒，“說實話。”
靈兒垂首，籌措了半晌，方才開口道：“確實是姑爺將小姐帶回，隻是老爺子說，小姐如今好不容易看開，叫他千萬不要再給小姐任何希望……”
她抬眼瞧了瞧小姐，見她臉上還帶著驚訝表情，不知悲喜，又繼續說道：“是子琴公子求姑爺，他才知道小姐出事了。”
原來如此……
這幾日堵在蘇拂柳心中的不解之謎，終於得到了解釋，她失去意識前所見並非夢，而那竹屋那樣僻靜幽冷，蘇爺爺年邁，趕來時自己恐怕已經成了灰燼，憑他的能力又怎麼能將自己從火海中帶出而隻傷了手背？
她還在感歎自己運氣不錯，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
默了半晌，她忽的涼涼發笑，“他以為救我一命，就可以抵消這麼多年來對我的薄情嗎？”語畢，又看向陸夜，“你要殺我，又要救我，我卻不知原因？”
陸夜又指了指麵前的椅子，看著蘇拂柳坐下，方才閑閑說道：“殺你，是因為你該死，救你，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死。”
“哦？”蘇拂柳揚高了聲音，“你憑什麼斷我生死？”
陸夜酌了口茶，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放在蘇拂柳眼前，“不知道這個東西，夠不夠格？”
蘇拂柳垂眼一看，金燦燦的令牌表麵篆著一個‘禦’字。她不屑地笑道：“我姑姑乃是容妃娘娘，我兄長乃是六皇子殿下，你這小小令牌嚇唬誰？”
陸夜柔柔笑開，真不知該說眼前的人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不畏強權？“容妃已是揚州城外一捧黃土，至於你的兄長……”見蘇拂柳眼中怒火更盛，他卻笑的愈發燦爛，略一停頓後，繼續說道：“一出生便克死了他的母妃和胞妹，這樣一個天煞孤星，難道你就不怕他給蘇府帶來災難？”
蘇拂柳暗暗咬牙，姑姑十月懷胎誕下一對龍鳳胎，隻是妹妹在十天後突然死亡，而兄長天煞孤星的傳言也就此傳開，這背後若無人搞鬼，誰信？
暗恨半晌，她終究是忍了下來，隻問：“你究竟是誰，為何對宮內的事如此了解？”
“陸夜。”陸夜端起茶杯，遞到她眼前，“蘇姑娘，那一夜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