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頭前給輕音看病的老大夫受了千紅一番教訓,沐府的生意再不敢做,此番給沐少蓮看病的是常年給老太太看病的女大夫,從老太太出嫁就陪嫁過來的,自然無錯可尋。
而沐少蓮分明是裝瘋,卻能叫她說出那番話來,可見她昨夜但真是受了傷。
蘇拂柳想不通的便是這一點,河堤分明平整,沐少蓮即便跳湖,也不該傷了頭部?難道這頭部是她自己在別處弄傷的?亦或者說,這傷不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思索半晌沒有結果,見豆兒服侍沐少蓮吃了藥,忽然計上心來,將她喚了過來,低聲問道:“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豆兒道:“奴婢也不知,大小姐什麼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蘇拂柳眉眼一揚,一掌落在案上,震得茶水四濺。她厲聲喝道:“好你個刁奴,便是這樣服侍主子的,蓮姐健好時便這樣懶怠,如今不壓到她頭上去?”
說著又喚靈兒來,“通知沐少卿,叫人來打發她出去,這樣的奴才留不得。”
靈兒應聲而去,片刻後果真帶了兩個膀大腰圓的老婆子來,就要將豆兒拉出去。
豆兒眼見此刻大小姐護不了自己,忙求饒:“少奶奶饒命,昨夜本是大小姐喚我去打水,哪裏知道水打回來就不見了人,奴婢立即叫人去找了,哪裏就知道大小姐這會子功夫就去跳河?”
蘇拂柳仍舊冷著臉,沒有半分可轉圜的餘地。豆兒是沐少蓮的心腹,多少事她不知情?沐少蓮既然要裝瘋,必定有她在一旁相助,將她打發了出去,看沐少蓮還能做什麼來。
說話間就讓兩個老婆子將人帶下去。
豆兒忙喊大小姐救命。
那廂沐少蓮聽得呼喊聲,轉頭來看,見眾人拉扯在一處,也覺得十分好玩,嬉笑著就過來拉扯在一處。
兩個婆子怕傷了大小姐,不敢十分用力,到底叫豆兒掙開去,隻躲在沐少蓮身後,又求饒道:“少奶奶就饒了奴婢吧,奴婢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大小姐的。”
“豈不聞有一就有二……”
蘇拂柳話還未說完,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喊:“少爺來了。”
沐少卿人才到院子,便問道:“蓮姐身子不好,又在鬧什麼?”
兩個老婆子忙見禮,隻說是少奶奶的吩咐,要將豆兒打發出去。又說大小姐十分不肯,豆兒姑娘也萬分的求饒。
沐少卿隻聽說是芍園有事找他,不曾想是蘇拂柳在這裏,一時間眉頭蹙的更深,快步入了屋來,果真見蘇拂柳閑閑坐在裏屋的張椅上,一身黑紅相間的長衫襯著臉上百合玉片,淡掃的眉梢帶著幾分疏狂。
“你既然回來避難,就該安生些,何苦再惹人厭?”他拂袖一甩,言辭間盡是嫌惡。
蘇拂柳眉梢一揚,冷笑一聲,“莫說我如今還是沐府名義上的少奶奶,就是與你無關,憑著蘇家大小姐的身份,要打發你沐府一個丫頭還不成?告訴你一聲,不過是念你是個當家的,今兒這個豆兒,我逐她定了。”
她這話刁蠻至極,叫沐少卿又氣又恨,也賭上氣來,道:“這沐府,還輪不到姓蘇的來做主!”
又叫了幾個啞奴來,叫他們將芍園守住,這院裏的人誰也不許帶走。回來見蘇拂柳滿臉怨懟地看著自己,冷聲說道:“蘇拂柳,你別太過分!”
誰知蘇拂柳淺淺來一句,“你既然執意將這禍害留下,我又能怎樣?”
語畢,便帶著靈兒離去,隻留下沐少卿愣在原地,若依著她的性子,此事不鬧個天翻地覆豈有罷手的?又忽的想起昨夜她說的話,心中便沉了下來。
靈兒跟在蘇拂柳身後出了芍園,見她滿臉的輕鬆,心下暗暗奇怪,小姐和姑爺鬧了矛盾,便是心計再好,也藏不住失落情緒,為何這次竟十分開心?
二人回了東苑,蘇拂柳便要靈兒為她換男裝,說自己要去晚晴閣,且不許任何人跟著。
靈兒自是十分不願,要跟著去,蘇拂柳隻說去走走,外頭還有千紅,不會出事。到底是將她留在沐府,一人著男裝上了街去,卻朝與晚晴閣的相反的方向奔去,徑直去了蘇家的林場,找燕三兒去醉逍遙酒樓喝酒。
那燕三兒自小無父無母,跟著老乞丐過著好死不活的日子,一次從混混手中救下蘇拂柳,二人竟十分投緣,混在了一處,打架放火什麼混事都幹過,幾乎都是蘇拂柳一人扛過,最後由蘇老爺子出麵才擺平。
後年紀大了,二人在江南名聲漸開,那些乞丐混混見燕三兒有蘇拂柳撐腰,便十分巴結他,凡事聽他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