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卿反應極快,抬起手臂擋了這一刀,因正刺到舊傷口,瞬時間鮮血染紅了半條臂膀,觸目驚心。
蘇拂柳一擊不中,反手又是一記,刀刀往沐少蓮要害招呼。沐少卿將沐少蓮往旁邊一推,手中柳條也纏上蘇拂柳的手腕,使盡將她往旁邊一帶。
蘇拂柳已然起了殺心,匕首換了手,緊隨著就朝沐少蓮刺去。
柳眉正趕出來,看到這一幕,驚得幾乎落淚,撲上前就抱住蘇拂柳的手腕,萬般求情:“少蓮多少不是,都是我這個娘沒教好,你心中有氣就往我身上撒,求你放過她吧!”
又跪下苦苦哀求:“拂柳,姨娘從沒求過誰,少蓮如今已經瘋了,她害不了別人了!”
她說著又求沐少卿,“少蓮的瘋病與拂柳無關,那夜我親眼看到大老爺將她推下池子裏去的。輕音中毒的也是少蓮所為,這一切都與拂柳無關,少卿,你就不要再激怒拂柳了!”
她這話一出,蘇拂柳與沐少卿皆怔了,停了手上的動作。
隻因蘇拂柳一心以為中毒的事是輕音陷害,卻不曾想竟然是沐少蓮在背後使的陰招。再有就是沐少蓮墜河一事,她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查出來,竟然會是沐天權動的手。
“姨娘既然知道這些,為何不早些說出來?”
柳眉心中有苦難說,隻抱著沐少蓮痛哭起來。
蘇拂柳收了匕首,忽覺腕上疼痛萬分,冷眼瞧去,那柳條還纏著手腕,視線上移,正碰上沐少卿不可置信的目光,冷笑道:“怎麼,因為你一直深信的蓮姐和大伯成了你眼中那個心腸歹毒的人,所以接受不了?”
那些事情,隻要是個明眼人就能看出不是她蘇拂柳做的,偏偏在他眼裏就給自己定了死刑!
沐少卿木納地鬆了手,看了看滿院的人,隻覺得滿心的疲憊,頹然地坐在地上,半晌不言語。
正此時,老太太乘著暖轎來,見滿院的狼藉,又聽人說了才剛的事,不覺哀歎一聲,“造孽啊!”
又叫丫頭子門將眾人都帶下去清洗了,進沐少蓮的屋子,隻留下蘇拂柳、柳眉、沐少卿三人,看著沐少蓮安穩睡下後,方才說起陳年的舊事來。
隻因大老爺品行十分不端,柳眉又十分有姿色,因此對她總有覬覦之心,就終於趁得老太太大壽之日闔府鬧騰,無人注意將她強占。
柳眉素來是個烈性子的人,一心要尋死,被老爺和夫人發現救下,好說歹說終究是留下了性命來。兩月後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因不恥沐天權的德行,要將孩子打掉。
當時沐虛澤夫婦還無孩兒,又想著好歹是沐家的骨血,便商議著將她納了妾,隻說那孩子是他的,不認沐天權便是。
“此事一瞞便是二十年,當年知情的人走的走,沒的沒,如今也就我和眉兒知道實情。若非今日的事鬧了起來,這件事情,永遠不會被翻出來!”
往事辛酸,柳眉早已在老太太懷中泣不成聲。
蘇拂柳與沐少卿一時也無話可說,誰能想到沐少蓮竟然會是沐天權的女兒,可憐這對父女如今還將彼此當做死敵,大抵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吧,沐天權當年種下的因,如今自己償了這個果。
又想柳眉在沐府這麼多年,每每麵對沐天權,要如何壓住心中的恨?她麵對沐少蓮時,可會想起那一日的噩夢來?
“少卿,你去告訴你大伯,他娘的墓要移回江北去,由他親自護送,送去也不必再回來。沐家在江北還有幾處宅子,就當是當年她娘服侍我一場,盡了與她的主仆情分。”老太太緊緊擁著柳眉,眸中有淚花閃過,“沐府,是再不留她了!”
沐少卿心中百味沉雜,唯有點頭的份兒。
老太太又吩咐道:“至於蓮兒,便是瘋癲了,也是從我沐府出去的人,料想也不會有人虧待她。李家嫌她不作這門親了,隻得另尋一個,不必在意身世,隻要能善待她的就行。”
柳眉聞言,一時間也顧不得傷心,可求情的話還未出口,老太太又道:“你護了她這麼多年,也盡了母親的責任了,路是她自己選的,這果也該她自己償,眉兒,我若不這樣做,如何給拂柳一個交代?”
柳眉轉頭看了看蘇拂柳,見她垂首不言,顯然很讚同老太太的決定,一時間心中空落落的,似缺了一塊,一時間沒轉圜過來,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