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了這許久的話,眼也虛眯起來,點了點頭。又對柳眉說道:“我瞧你精神不大好,也去休息吧,我趁便歇個午覺。”
蘇拂柳便同柳眉辭了出來,見冬竹正焦急地同靈兒說著什麼,見他們出來,看了看柳眉,欲言又止。
柳眉素來是個識大體的,凡事到了她這裏都要再三思量才出口,因此隻要沐府的事也不瞞她,隻叫冬竹說來。
“老爺子送來的那隻鸚鵡死了。”冬竹此時想來還心有餘悸,聲音壓得極低,“小姐早起吩咐燉的一盅烏雞湯,隻等著午間要喝的,因見小姐過了晌午還未回來,隻怕是老太太留住用飯了。春紅便將撤下去湯舀了點喂鸚鵡,不想一口吃下去,就口吐白沫沒了氣。”
“呀!”柳眉驚得呼了一聲,又恐老太太聽見,自覺失言,忙將三人拉出院門外,見了一間空置的屋子,方才說道:“我聽冬竹的話,這鸚鵡想是中了毒的。”
蘇拂柳自然也想到,隻不過,在東苑伺候的人她都調查的仔細,個個身家清白,誰又能往自己的雞湯裏下毒?
如今沐少蓮瘋傻,自然不會是她,沐天權雖還在沐府,但他自知已經觸碰了老太太的底線,因此不敢再犯事。剩下的也就隻有一個輕音,但她是聽從陸夜的命令行事,如今陸夜一心想要利用自己擊潰蘇沐二府,斷不會朝自己下死手。
除非,是她想要除去自己,從而對陸夜陽奉陰違。
如此一想,她忙囑咐冬竹不要將此聲張出去,悄悄將那隻鸚鵡送到裘大夫那處去,請他驗驗究竟是什麼毒。對外就說是她嫌那鳥兒聒噪,拿去送人了。
如此一番安排,她方想起柳眉在側,見她臉色不大好看,想是因為沐少蓮曾有前例,心中擔憂。少不得安慰道:“沐府眼下是多事之秋,此事就不必驚動旁人了,老太太那頭,煩請姨娘瞞著便是了。”
她如此,柳眉自是欣喜的,又想著即便眼下少蓮無這個能力再行凶,但沐天權卻有,他既然下的起心害少蓮,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隻因蘇拂柳是個聰明人,自己能想到的,她必定早已想了個透徹,因此也不說出來。
隻低下頭去抹了抹眼淚,勉強振作了精神,道:“有你在,這外頭我也少煩些心。”她隻盼著老太太能過幾年安生日子,一朝去了,自己或伴著青燈古佛,或離了這嘈雜之地,了此殘生便罷了。
偏偏沐府已經身在漩渦中心,老太太又是風雨裏行過來的人,想要安生日子,隻怕難。
蘇拂柳又說了兩句安慰的閑話,到底擔心東苑的情況,便帶著靈兒冬竹辭了出來。四下無人,方才細問究竟。
冬竹這才實話說道:“奴婢檢查過了,湯內無毒,但鸚鵡確實是吃了那湯,口吐白沫,掙紮兩下便死了的。”
確定不是湯中有毒,蘇拂柳鬆了一口氣,府中若但真還存有如此膽大妄為的,也著實叫她心中不安。
“眼下,就看裘大夫怎麼說吧。”
她三人回到東苑,將平素喂養鸚鵡的春紅喚到跟前,細細問了大小事宜,並無異常之處,隻說起前兩日帶出去放風時不小心溜走了,花了些時間在湖心亭逮住,也不是什麼大事。
蘇拂柳細細將前後在腦中過濾一遍,確定沒有問題,便放了心,叫她下去。忽見她起身時袖口滑落至臂彎處,露出手臂上一塊紅斑來,問道:“你手上的斑怎麼回事?”
“小姐說這個嗎?”春紅說著將手舉起來,袖口高挽,令手臂上那個紅色的斑紋更加明顯,笑了笑道:“那日抓鶯哥兒時被它爪子撓了一下,便成這樣了,不是什麼大事。”
蘇拂柳便叫靈兒去拿裘大夫給她配的藥,倒了些給春紅拿去,說是女孩兒,身上留疤總是難看,將來仔細嫁不出去。
春紅接了藥,自是萬分感激,又怕蘇拂柳為自己操心,便道:“少奶奶臉上那麼大一塊疤都不怕,奴婢……”
話說到一半,忽然靈兒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方覺說錯了話,垂首悔了片刻,便匆匆離去了。
靈兒正待說些安慰的話,春紅卻又領著裘大夫回來了。
裘大夫一進院子,不等進屋便急急說道:“那隻鸚鵡隻怕染的瘟疫,此事非同小可,蘇小姐須得盡快安排,將與它有過接觸的人都隔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