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琴看著她,眸中不覺染上一層哀涼之色,低聲道:“嫣兒若還在,你同她定會成為好姐妹!”
聽他話中低落之聲,蘇拂柳收斂了笑意,道:“姑姑和嫣兒並非因你而死,兄長何須自責。”她長出一口氣,故作豪氣地拍了拍陸子琴的肩膀,“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兄長,就此別過。”
陸子琴也不想離別如此傷感,勉強笑了笑,同蘇拂柳別過,上了馬車。
看著明黃賬頂的馬車在隆冬的晨曦中漸行漸遠,蘇拂柳眨了眨眼,到底沒讓眸中的淚水滑落下來。隻在外頭徘徊,等眼圈的紅漸漸消退,方才進蘇府去。
她一路去了柳園後頭的農院,果真見老爺子一個人蹲在花草中,眼前是一排才種植下的芍藥,經曆過風雨的洗禮,這些嬌弱的生命在晨光中不屈地成長著。
她行了過去,在老爺子身邊蹲下來,“大人可不許哭鼻子啊!”
老爺子將頭埋的更低,悶聲悶氣道:“沒有哭,隻是沙子吹進了眼。”
蘇拂柳淺淺笑開,伸手搭在老人肩上,輕輕地拍打,就像小時候,她想念在外的父母,躲在廊下悄悄哭泣時,老人在她身後輕輕拍著她的背一樣。
“爺爺,如今我正學著管事,將來回蘇府接管家業,有我陪著你,你不會一個人的!”
前世給與這個老人的傷害,她會用一生來彌補。
老爺子聞言破涕為笑,嚷道:“那可不行,小時候闖禍,也頂多賠進去蘇家一間鋪子,如今你能耐大了,再把整個蘇家都賠進去了,要老頭子跟著你去要飯不成?”
蘇拂柳反唇相譏,“怎麼,如今老了,越發不中用了?”
爺孫二人說笑一會子,老爺子心情漸漸開朗,到底心中還有不舍,說起陸子琴這一去,不知再見何時。也不知道那宮中的形勢,他如何應對的過來。
蘇拂柳安慰道:“爺爺即便不信他,也該相信姑姑,兄長是姑姑所出,繼承了她的容顏,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的。”
老爺子這才丟開心去,說起自己女兒何等的驕傲,如今卻隻剩下黃土一抔。又想起蘇拂柳與沐少卿來,隻歎:“我蘇家的女兒,怎麼如此命苦呐!”
蘇拂柳心中也感傷起來,勉強笑了笑,沒作聲。
正此時,外頭林果兒找來,說老爺子該吃藥了。
蘇拂柳趁便出來,見靈兒在院子外頭焦急地徘徊,問道:“出什麼事了?”
靈兒回道:“春紅死了。”
“她不是沒有染病嗎?”蘇拂柳驚了一下,瘟疫一事是裘大夫胡謅出來的,那春紅的病症自然也是假的,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二人一路趕回沐府,靈兒一邊說道:“家中的人說是死於麻風。”
蘇拂柳蹙了蹙眉頭,想起春紅手臂上的紅斑來,又想起她曾經被那隻鶯哥兒撓過,而那隻鶯哥兒曾經走丟,難不成是去了三姨太的院子?
她心中有此想法,一回到府中,便打發人去偏院打探。得回來的消息,許久前確實曾有鶯哥兒飛來過,因不想那鶯哥兒會出什麼事,也無人在意。
蘇拂柳心中過意不去,原是自己疏忽了,想著疫病是裘大夫編造的,自己也未曾放在心上,隻為了避嫌叫她回家休養。倘或一開始能給她治療,也不至於會死。
又一想,覺得不對,立即找人去請裘大夫來。
卻不想那頭裘大夫得了消息,已經進了院子來,人還未踏進屋子,進來便道:“春紅絕非死於麻風。”
蘇拂柳叫他坐下說話,道:“我也正奇怪,按理春紅若得了麻風,你該十分清楚,不會放任不管,怎麼會暴斃死了呢?”
“最緊要的一點,麻風病患者所染的是皮膚病,短期內並不致命,更不可能暴斃!”裘大夫臉色沉重,將自己的藥箱放在桌上,沉聲說道:“我趕去的時候,官府已經派人去驗屍了,不敢近前去看。如今隻能等官府的查驗結果出來,再定死因。”
蘇拂柳撫了撫心口,蹙眉道:“大抵經了前頭的事,我心中總是不安!”
裘大夫安慰道:“不過一個丫頭在家死了,左右牽扯不到你身上來,聽說這個江南知府是個青天,想必不會像柳驚濤那樣糊塗!”
“但願吧!”那人既然是瀟荻安排來的,自然沒什麼問題,蘇拂柳就怕如果這是一個局,這背後布局的人心機深沉,會叫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