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席官腔實在好聽,沐少卿自然無話辯駁,又作揖應下,送了他出去。
又想著前頭的事,多為命案官司,雖然不是蘇拂柳所為,諸事皆與她脫不了幹係。又有包知月這番話在這裏,心中十分不安,尋思著如何與她說,也好叫她行事收斂些,莫要太張狂,叫人拿了把柄。
殊不知,官鹽私藏磷火一事,正是蘇拂柳命靈兒給衙門送去的匿名信,那事牽涉官鹽及朝中大臣,以包知月的性子肯定會細查一番,而當時與蔡權有過生意接觸的沐少卿勢必成了他要找的第一個人。
隻因二人談話時無人在側,此事如此緊要,不可對外張揚,又有靈兒在一旁引導,那巧兒聽說此事,隻以為包知月為的是春紅父母的死去的,又結合之前聽見的,便認定了此樁命案與沐府脫不了幹係。
那輕音聞言又驚又急,掙紮著從床上爬起,到底身子乏軟無力,倚在欄上賣命咳嗽出聲來。
巧兒忙遞了水給她喝下,又拿出裘大夫留下的藥塞進她嘴裏含著,勸道:“繡娘,你先別急,那包大人今日是一人去的,未必就坐實了姑爺的罪名。”
輕音倚在靠枕上緩了半晌,強忍著渾身的灼痛,咬牙道:“我太了解殿下的手段了,他要立定治死一人,絕對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一句話下來,她又急的咳了幾聲,隻把咽喉處一口鮮血咳的噴在地上,才覺舒服些。
巧兒見了又驚又怕,勸也勸不聽,一時拿她無法。又想她的話,訝然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沐少卿了吧?”
輕音聞言,本就慘白的臉色愈發難看,渙散的瞳孔中忽的精光一閃而過,到底沒有精氣神,又萎靡了下去,隻懨懨地說道:“你我同在一處十年,該知道我們這些人最是沒心的。隻是以我觀察,沐少卿對蘇拂柳十分有好感,隻是厭她做事太毒,說到底也不過是我同沐少蓮的算計。若殿下逼的太急,他或許會放下對蘇拂柳的成見,同蘇家合作,倒向陸子琴倒是真的。”
她又想起蘇拂柳近段時間的作為來,渾然不似從前橫衝直撞的性子,“再有蘇拂柳的變化實在驚人,就怕她會有什麼手段。”
巧兒跟在蘇拂柳身邊也有些時間了,自認十分了解她,隻道:“蘇拂柳也就仗著蘇家罷了,左右不是個能耐人。你若真是如此想,我自然無話可說,可你若是對沐少卿動了真情,這江南便不能再待了。”
輕音垂眸點了點頭,又道:“殿下大業在即,未必能聽勸,何況若等他消息來,此案便定下了。要解此難,還需要你我暗中行事。”
巧兒自然是聽她的,蹙眉想了想,終究沒什麼好主意,隻聽輕音道:“如今柳驚濤還關在知府打牢內,此人遲早要死,不若利用他一下。”
二人如此一番謀劃,竟生生地將春紅父母的死,算在了還在大牢內的柳驚濤身上。
隻說沐少卿送走了包知月,想起劉大龍還在府上,不論貴賤,隻論親疏來他尚且算的自己姐夫。即便沐少蓮從前行事不妥,但如何也是二姨太的親骨肉,又有那般身世,已是十分可憐。
他便想著要去同劉大龍吃吃茶,叮囑他好生照顧沐少蓮,卻不想人剛來到偏廳,便見幾個小子抬了好幾個箱籠來,裏頭盡是些珠玉布匹類的。
又聽見蘇拂柳的聲音,隻聽她說道:“上次見過你嬸子,因趕時間沒來得及細說,這些物件都是蓮姐在家時常用的,說句不怕哥哥笑話的,蓮姐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就怕你們小門戶的衣物吃食不大習慣。”
那劉大龍不過一個漁夫,有幸娶沐少蓮還是看她是個瘋子,哪裏巴望著但真和沐府做親呢。如今聽蘇拂柳這樣一說,外頭傳言她和沐府大小姐不睦的流言破了,說沐少蓮被沐家拋棄的話也是無稽之談,又得了這些名貴東西,自然是千恩萬謝的。
蘇拂柳又招呼他喝茶,說自己還有事要辦,便辭了出來。迎麵撞上沐少卿,滿臉璀璨笑容僵在唇畔,生生地化作了一絲冷笑,眉眼一揚,眸中神色轉了個樣,十分張狂起來。
沐少卿神色幾轉,幾次張口欲言,見她如此趾高氣揚,滿腔的心思也被怒火壓下,側身讓了道,隻字不提。
蘇拂柳道他今兒竟轉了性,因掛念著春紅的事,不多說,昂首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