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蘇拂柳一番好謀劃,隻賭輕音對沐少卿早已情愫暗生,必定不會眼睜睜看他遭了橫禍,以她的手段要解去此困並不難。如此,隻靜靜等了三兩日,卻還無回音,心中不免著急起來。
因天兒一日比一日冷,蘇拂柳越發懶怠起來,除了去賬房打理事務,竟隻管縮在暖爐旁,或看書或刺繡,也不出門走動。
靈兒與冬竹樂的同她一處,閑來無聊,說起那日大擺回門宴,沐家姑爺那副吃相,實在上不得台麵。隻看幾個宗伯臉都綠了,隻有老太太倒還十分勉強在笑。
蘇拂柳倚在墊了毛毯的軟榻上,拿了金絲線與紅線搓撚成一股,聞言嗤笑一聲,說道:“莫說那些養尊處優的宗伯,隻看在席上伺候的稍有頭麵的丫頭老媽子,哪個不生了鄙視之心?老太天年事已高,愈發念起菩薩慈悲,又愛熱鬧,自然十分歡喜。”
靈兒與冬竹歪在她腳邊的毛絨團子上,清理著兩色線圈。
聞言,靈兒笑道:“外頭人都說,那劉大龍如此憨厚老實的人,怎麼得了沐府那個瘋婦。”
蘇拂柳見她樂的很,也不好潑她冷水,隻是心中難免有顧慮,隻等她樂過一回,方道:“沐少蓮到底是沐府的人,這些話背地裏說也就算了,若在外頭聽見了,沐府的名聲是要緊的。”
靈兒笑道:“奴婢跟著小姐這麼多年,這點表麵功夫是學會了的,隻是壓不住心頭高興嘛。”
蘇拂柳點了點她的頭,就聽外頭有人敲院門,三聲後,琥珀問:“少奶奶安麼?”
靈兒起身去開門,見外頭洋洋灑灑地飄著細雨,順手拿了傘迎出去,果然見是琥珀抄著一個臂長的錦盒在外頭,因問道:“小姐懶怠動的,你有什麼事嗎?”
琥珀遞上那個錦盒,道:“才剛包大人送來的,說是皇上聽了奶奶那番言論,十分讚賞,特意將這幅畫賞給奶奶。眼下包大人還在正院,爺陪著吃茶,奶奶看過畫,還要去謝恩的。”
“小姐等下就去。”靈兒樂的丟給琥珀一兩銀子,將畫抱了進去,喜笑顏開道:“小姐可真能耐,連皇上都誇你十分了得,將這幅畫賞給你了。”
她說著將畫展開,蘇拂柳抬眼一瞧,可不是頭前輕音送來的那幅畫,月出江天、峻岩老鬆,無論看多次,下筆者的豁達心胸都一覽無餘。她怔了片刻,前世這幅畫曾在她手中停留,是陸焐痕賞給陸夜的,後陸夜為慶她封後之喜送給了她。
隻是,當時的她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封的不是他夜帝的後,而是為死去的珩帝續後!
見她看著畫發呆,冬竹打趣兒道:“珩帝墨寶價值萬金,如今小姐也算小有資產了吧。”
蘇拂柳將手裏的線纏完,放進一旁的布兜裏,起身收了那畫,無奈地翻了翻眼皮,帶著靈兒來至前廳。見過包知月,卻隻口不提謝字,隻說:“大人眼巴巴送來一副山水丹青,可不似你青天的做派。”
包知月早聽說她性子最是刁鑽,眉梢微微一挑,提了提袖口:“沐夫人早些謝了恩,本官也好回去有個交代。”
蘇拂柳旋身落座,老神在在地說道:“何恩可謝?我因此畫受人冤枉珩帝如何不說?蘇家遭受不白之冤珩帝如何不說?如今送了這幅畫來便想了卻前事?”
蘇拂柳這話可謂刁鑽至極,饒是知府大人再好的性子,臉色此時也變得十分難看。眼神染了幾分犀利,還未開口,又聽那女子俏皮地說道:“何況此畫也算不得出眾。”
沐少卿聞言闔了闔眼,似乎在極力壓製心頭的怒火,隻怕蘇拂柳再說些什麼刁鑽話,他就要叫人將她帶出去了。
見眾人臉色陰晴難定,蘇拂柳心中自樂,樂的夠了,起身往包知月身前跪了跪,朗聲說道:“拂柳謝過皇恩,不過勞煩大人帶句話給珩帝,下次再有賞賜,就別賜畫了。即便要賜,也賜印有天子印璽的,否則此畫一文不值,帶在身邊還是累贅。”
沐少卿撫了撫額,見包知月臉色鐵青,隱有發怒之勢。忙起身道:“大人辛苦了。”
那包知月原有滿腹官腔要談,被沐少卿一大段,反倒是無話可說,看了蘇拂柳兩眼,反倒是鎮定下來。隻道:“夫人口舌如此伶俐,難怪諸事纏身,春紅父母命案一事已然告破,他們一家三口的命雖不是你害的,但究其因由,還是因你而起。”
蘇拂柳聞言心中隻喜,案子既然告破,此事便牽連不到兄長。隻是聽包知月話中的意思,一切皆因自己而起,輕音究竟做了什麼?她偏了偏頭,見知府大人臉色仍是不好,挑眉問道:“大人既如此說,拂柳能否問問,真凶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