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一章:踏雪送梅(1 / 2)

蘇拂柳清醒過來已是第二日清晨,隻見滿屋敞亮,白花花的晃眼。抬了抬手,一陣酸麻直鑽心肺,垂首一瞧,卻是靈兒趴在床沿睡著了,雙手死死握著自己的手。

因她這一動,靈兒醒來,揉了揉朦朧睡眼,見她醒來,傻傻笑道:“小姐,你醒了?”

蘇拂柳抽回手,吸了一口涼氣,掙紮起身。隻覺腦袋一陣沉悶,惡心的很。

靈兒叫了趴在案上睡著的冬竹起來,滿屋巡視一圈,不見了姑爺,心中納罕的很,到底沒說什麼,吩咐下去說小姐醒了,準備飯食和湯藥來。

囑咐好一切,又回來伺候蘇拂柳,問她還有什麼不適?

蘇拂柳倚靠在床上,噎了噎口水,閉眼養神。“隻頭還悶的很,歇歇就好。”

冬竹去端了熱水進來,那帕子沁濕了搭在她額上,笑道:“小姐昨兒個可把人嚇壞了,連老太太都驚動了,就連姑爺……”

不等她把話說完,靈兒拉了拉她袖口,緩緩地搖了搖頭。趁機轉了話題,“老爺和夫人已經回了蘇府,幸而都是小傷,不打緊的。”

蘇拂柳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沒了反應。

二人不好再說什麼,隻等著外頭的藥煎好了,服侍蘇拂柳吃完,又拿來清粥,看著她吃了兩個小碗才丟開。

便有裘大夫在外頭求見,迎了進來。

蘇拂柳精神略好,叫靈兒為自己梳洗了,出來見裘大夫正在暖爐旁用茶,墨發間夾帶著細碎的雪花,因問道:“外頭還在下雪麼?”

靈兒笑著應道:“哪裏能呢,昨兒一場大雪下過後,今早就停了。”

裘大夫撣了撣墨發,雪花落地便化成水珠,一顆顆立在毛絨尖兒,映著滿屋子紅彤彤的火光,煞是奪目。聞言隻道:“才剛在外頭桃樹下站了片刻,大抵那時沾上的。”隻等蘇拂柳坐下,他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又說道:“這江南上次下雪,還是十幾年前呢,那場雪可比眼下這一場要大得多。”

蘇拂柳抿了口茶,看了看他挽起的半截袖口,上頭繡著一支臨寒獨放的臘梅,挑了挑眉頭,問道:“裘大夫不是七年前才來的江南,十幾年前的事也知道?”

“那時年幼,跟著家師到過一次江南。”擱下茶盅,裘大夫抬眼盯著蘇拂柳半張灼過臉,片刻後,反手從藥箱中取出一麵玉百合的麵具,其形狀同他之前交給蘇拂柳的那一麵並無二致,隻是玉中帶著血絲,又鑲嵌了一條金色紋路。

他將玉麵遞給蘇拂柳,“有人托我將它修好,這已是盡我所能彌補到最好了。”

這個有人,他不說,蘇拂柳也猜到了。那日與沐少卿爭執後,她一直沒有尋這麵玉具,原想著再請裘大夫做一張,卻不想他竟然給了裘大夫。

她結果玉麵,怔楞著看了許久,爾後覆在臉上,神情一直淡淡的,“不戴這麵具,有時反而會忘記臉上還有如此猙獰的傷口。”

裘大夫笑著打趣兒道:“既如此,你還是戴著吧,嚇壞了旁人可不好。”

他笑完,正色說道:“四姨太的病,若過了這個冬月還不發作,便已是痊愈了。”

蘇拂柳彎了彎唇角,舉起茶杯遙遙朝他一敬,“恭喜裘大夫,青史長書,必定有你千秋功名。”

從古至今,麻風病害了多少人,若裘大夫但真找尋到了治愈此病的方子,將是造福萬民之舉。

隻是,這位即將青史留名的醫者,卻在唇畔蕩開一絲苦笑。枉他天縱奇才,卻不能護住心愛之人,再怎麼妙手回春,也不過是個無心的醫者罷了。

他笑了笑,見一絲陽光從糊了明紙的窗戶中躍進房內,叮囑道:“慧極傷身,蘇小姐自己珍重。”語畢,提了藥箱告辭出去。

蘇拂柳自然懂他話中的意思,眼眸似被烏雲遮蔽的陽光,一瞬便失去了那淺淺的笑意。半晌,無奈地歎了口氣,喚了冬竹來問道:“有沒有可能,救出柳驚濤?”

冬竹驚駭了一下,爾後搖了搖頭,“大人隻許我為小姐傳遞消息,並未許我調動淩煙閣人員的權利,何況聽說包知月一來便大肆整新牢獄,如今的守衛比之前要嚴格的多。”

原想著若能將柳驚濤救下來,興許將來能成為扳倒陸夜的最佳籌碼,聽冬竹這麼一說,蘇拂柳也隻得放棄了。又想起那個白衣卿相,她心中苦笑起來,果真是瀟大人。他將冬竹放在自己身邊,一是因冬竹消息靈便,也算是暗中助了兄長。二恐怕也是為了監視自己,不允許自己做出什麼霍亂之事來。

她理了理耳邊鬢發,裹了紅狐大氈子,往院子裏看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