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太太句句關切話語，蘇拂柳心中暖暖的，隻道：“原是我前幾日貪玩沒注意，讓老太太擔心了。常年吃著裘大夫開的藥，身子好著呢。”
她又說起剛才的笑話，叫那丫頭繼續說來，就將老太太的注意力轉移開去。
眾人陪著說笑了一上午，午間擺了午飯，蘇拂柳就在裏頭吃了。吃到一半時，沐少卿也來了，說是給蘇老爺子送去的回禮已經到了。
老太太問他沒吃過午飯，便坐下一同吃了。
他一來，蘇拂柳臉上的笑雖然精致，卻失了幾分真，也不同老太太說笑，隻垂首吃飯。
老太太因與沐少卿說事，回頭來見蘇拂柳不言語了，便問道：“蘇丫頭才剛說到那裏了，繼續說啊。”
隻因蘇拂柳說起她舊年在家幹的那些混事兒，老太太樂的合不攏嘴，柳眉、戚霖霖也是忍俊不禁，皆道她這個鬼精靈。聽老太太這一問，蘇拂柳沒也沒答話，便幫腔道：“拂柳正說到她同燕三兒深夜潛入唐掌櫃的家中，將他引以為傲的胡子剪了個精光呢。”
老太太聞言又笑翻一回，“唐老漢生平最在意的，也就是那一把白花花的胡子，你這一剪，他還不跳腳！”
蘇拂柳扁了扁嘴，作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可不，第二日他就跑到爺爺跟前告狀，還說不賠他這把胡子，就辭去掌櫃的不幹了。”
老太太又問後來如何了，蘇拂柳又說道：“爺爺為了安撫他，抽了我兩鞭子，罰我去祠堂思過了。”她說著還比了比，“那藤條有碗口這麼粗，但是用棉絮編製的，外頭染了色，打著看似嚇人，一點都不疼。”
老太太樂不可支兒，柳眉替她順了順背，笑道：“想不到拂柳這點鬼靈精，還是蘇老爺子教的。”
老太太笑著說道：“你別被外頭那些危言聳聽嚇著了，我們同一批的人裏頭，就屬蘇老頭兒鬼點子最多，不按常理，才有今日的蘇家。”
她便又說起蘇老爺子舊年的事來，沐少卿看蘇拂柳陪著樂，悄聲問她：“你後來又做了什麼？”
蘇拂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唐掌櫃的事，牽了牽嘴角，道：“第二日絞了一把馬尾，和燕三兒潛入唐掌櫃家中，用橡膠給他黏上了。”
沐少卿忍俊不禁，又問：“這就是唐掌櫃這麼多年，一直不留胡子的原因？”
蘇拂柳頗為無辜，“他胡子留長了，喝酒都掃到了酒杯裏，留一寸多好，偏要我賠他。賠給他了，又剃了個精光，這可不能怪我！”
二人同時笑出聲來，一抬眼，見老太太三人目光皆落在他們身上，一陣尷尬，斂了笑意，正襟危坐，隻當才剛什麼事也沒發生。
吃過飯，蘇拂柳要趕回去吃藥，先辭了出去。才出遠門，見沐管家神色焦急地匆匆行來，攔下他問道：“外頭出什麼事了？”
沐顯道：“海上起了暴風，前兩日出航的貨船隻能返航，可船上運送的是生鮮，若不能盡快起航，就要卸下來放進活水裏，不然魚蝦會死。”
“那水產可是陳家的？”見沐顯點點頭，蘇拂柳繼續道：“陳家常年與魚蝦打交道，他們一定知道怎麼防止魚蝦死，你去與陳掌櫃商量看看。生鮮上下船本就十分不便，折騰太久反而會死的更多。”
沐顯想了想，覺得有理，又疑惑著是否要等爺的意思。
蘇拂柳看出他的猶豫，道：“你先去吧，爺那頭我同他說。今年冬季暴風比往年要多，叫舵手們都小心些，凡事以安全為重。”
沐顯應聲而去，蘇拂柳見院子外頭隻栓了一輛馬車，便在簷下等了片刻。
不多時，沐少卿果然也辭了出來，遠遠地聽到他讓琥珀去牽馬的聲音。
蘇拂柳行了出來，迎上他，淡淡地說道：“坐馬車吧。”
琥珀才剛要去馬窖，聞言樂滋滋地往門外跑去，利索地拉了馬車過來。
沐少卿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蘇拂柳，見她已經落落大方地上了馬車，自己再推辭反倒是顯得扭捏了，也上了車去。
冬竹與琥珀前頭駕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卻都驚著耳朵聽馬車裏頭的動靜。要知道，少爺和少奶奶今兒不僅同桌吃飯，還其樂融融地說了悄悄話，這可真是日出西山才能發生的事。
馬車裏靜了許久，蘇拂柳先開了口，說的正是才剛沐顯來回稟的事，又說了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