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卿陪著老爺子殺了一上午,七局盡輸,隻歎佩服。
“自我出師來,從無敗績。”老爺子十分得意,見隻有蘇留毅還在一旁觀戰,沐雪與蘇拂柳卻已經出去,十分的不滿,“蘇丫頭哪去了?”
蘇留毅回答不上來,隻道:“大抵貪玩去了。”
沐少卿聞言看了看蘇留毅,見他說起自己女兒,仍舊是經商時的嚴肅模樣,甚至能在他眼中覺察出一絲無奈。大抵是明白了蘇拂柳為何會如此抵觸二人,隻道:“我去尋她。”
那廂蘇拂柳卻自己先進來,淺淺笑著依偎到老爺子懷中,“才剛見果兒忙碌著準備午飯,去廚房瞧了瞧,一時技癢,便炒了幾個菜。”
老爺子一聽,臉色黑了下來,將林果兒喚來,“菜真是大小姐炒的?”
林果兒為難道:“奴婢十分勸,可大小姐不聽!”
老爺子拍了拍蘇拂柳的背,語氣沉重道:“你好不易回家一趟,這些事交給果兒去做就是了,何苦呢!”
蘇拂柳將嘴角向上揚出一個乖覺的笑,甜甜地說道:“好不易有此機會孝敬爺爺,自然要盡十分的孝心。”她說著起身拖起老爺子,往廳中用飯去。
蘇留毅與沐少卿隨後跟上,見沐雪早已在。
一張長長的八仙桌上放著精致碗筷,桌上十幾樣菜肴都蓋著盅。
待眾人皆坐下,林果兒帶著丫頭揭開盅蓋。
老爺子的臉色沒怎麼變,蘇留毅皺了皺眉,沐雪也皺了皺眉,沐少卿臉色變得十分古怪,似想要笑,但一直憋著,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幾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動筷,隻有蘇拂柳殷勤地給老爺子盛湯夾菜,一邊絮絮說著:“爺爺嚐嚐我手藝有沒有進步?”
老爺子拿起筷子,將碗裏那塊黑乎乎的東西左右翻著瞧了瞧,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至少能看出這還是一塊東坡肉。”
這大抵,是蘇氏夫婦和沐少卿吃的最艱難的一頓飯。
最後,趁著蘇拂柳下去奉茶的功夫,老爺子十分沉重地歎了口氣,“現在你們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了吧!”
沐少卿頗為同情地點點頭,問道:“拂柳在家時,多久下一次廚?”
“哎……”老爺子深沉地又歎了口氣,“我若不放她出去胡鬧,她在家時便一日三餐都下廚。”
沐少卿覺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蘇府名門之家,自然看重詩書禮儀一些,卻偏偏出了蘇拂柳這樣一個刁鑽小姐,他們原以為是老爺子溺愛的緣故,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個典故。
沐雪聞言隻覺十分痛心,想著自己女兒自小在外瞎混,沒有女子該有的儀態,更不說詩書琴棋,因此下定了決心要好生彌補。
這一場烏龍,到底因蘇拂柳與沐少卿的回府而收場。
因沐少卿是徒步而來,回程很坦然地上了蘇拂柳的馬車。後者在一旁站了許久,見他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隻得上了車去。
冬竹前頭駕車,實在沒忍住,打趣兒道:“小姐好不易回來一次,何苦捉弄老爺子,老爺和夫人都在呢。”
蘇拂柳倚在車壁上,權當眼前無人,樂道:“他今兒很開心。”
二人回府,卻見門口迎風立了藍色身影,卻是輕音披著水藍的氈子在門口等候,下頭露出半截白色的夾子襦裙,氈子下方翻飛一副群蝶戲花的圖。
遠遠見了沐少卿,她本是滿臉的欣喜,卻見車上隨後下來的蘇拂柳時沉了下去,一時尷尬的不知如何。
倒是沐少卿迎上去,憐惜道:“這樣冷的天兒,你身子還沒好利索,站在風口做什麼?”
輕音勉力作了笑顏,“琥珀說爺有急事去了,我擔心你。”說著又朝隨後來的蘇拂柳屈膝一禮,“輕音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蘇拂柳懶怠與她作戲,目不斜視地入了門去,回到東苑,見巧兒正在院中同靈兒說話,因問她:“你怎麼來這了?”
巧兒道:“輕音的身子已經好了,奴婢來請示小姐,是回蘇府,還是來東苑伺候?”
蘇拂柳罷了罷手,道:“你就跟在她身邊吧,替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巧兒自然是喜的,應了下來,又賭咒發誓道:“奴婢一定為小姐好好盯著她,不讓她破壞你和姑爺的感情。”
“我同姑爺的感情?”蘇拂柳抬步進屋的動作停了下來,轉身看著立在廊下的小丫頭,淺淺笑著掃了眼一旁的靈兒。
靈兒忙搖頭,示意自己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