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留毅狠聲說道：“打死了她倒好，省的給我蘇府丟臉。”說著，將沐雪拉起來，推到一旁丫頭堆裏，叫她們將夫人拉住。又見一丫頭將蘇拂柳護的好好的，更是氣上心頭來，桃枝就往靈兒身上招呼去，一邊喝道：“小姐胡作非為，多半是受你們這些東西的調停，今兒便一並收拾了。”
又有丫頭小子上前要勸，皆被蘇留毅打的打喝的喝，頓時無一人敢上前阻攔，隻看著靈兒與蘇拂柳被打的皮開肉綻，渾身血跡斑斑。
那廂有機靈的小子見事情不對，忙偷偷去稟了老爺子。
等到老爺子來時，眼見兩個丫頭困在青石地板上，渾身的衣衫都被打爛了，到處都淌的是血。他心中是又疼又氣，竟一時不知如何，立在蘇留毅身後，看他揮著手中已經脫皮的桃枝，沒有停下的意思。
沐雪已是哭的聲嘶力竭，本無掙紮的力氣了，卻見老爺子來，一下子掙開了丫頭們的鉗製，跪倒在老爺子跟前，求道：“父親說句話，讓老爺別再打了，拂柳可是你的孫女呐！”
蘇留毅此時方停手，轉頭見老爺子立在身後，頓時丟了手中桃枝，垂首道：“老爺子怎麼來了？”
蘇老爺子一身雨過天青的緙絲錦袍，雙手負在身後，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你繼續打，等你將她打死了，老頭子收屍。”
他不怒不慍，音調也是平平的。
蘇留毅不好接話，默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疼愛孫女，隻是太不像話，終歸不是好事，將來難免惹禍……”
老爺子順著他的話點點頭，“老頭子不會教人，終究是你的女兒，該由你來教的。”
蘇留毅隻聽老爺子說話雖和氣，然話中意思卻是怨自己的，又轉眼看到滾到在地的兩個丫頭，一時也悔了起來，跪下說道：“兒子原是氣急了，混打兩下，她若肯將柳園讓出，也不會如此。”
老爺子蹙眉看她，聲音忽的提高來，厲聲喝問道：“自小到大，你是個聽話的，便是一句重話也不曾說過你。蘇丫頭不過幾月，你們夫婦兩個便將丟她在家，一年不過回來三兩日，也沒有好臉色給她。如今到想著她聽話來，這天下間哪裏來的這麼好的事？”
父子二人這廂說話，那頭沐雪去瞧蘇拂柳，見她已然暈死過去了，哭喊道：“拂柳暈過去了，快去喊大夫來！”
老爺子也不與蘇留毅再論，忙叫人將蘇拂柳抬進屋去，請了幾個大夫來，細細將傷口清洗上藥，又怕引出其他病症來，不敢下去，就留下在院子裏住著。
老爺子看了她一會子，便說今後他也不管了，隻留給蘇留毅去教導，便果真回了自己院子裏去。
蘇留毅在外頭幹站了一會兒，自覺沒趣兒，因想著那何歡還未安排妥當，眼見天色暗了下來，便出去叫人安排，先讓二夫人同夫人同住幾日，待明兒再讓人看了院子搬去。
因靈兒也受了傷，冬竹與巧兒俱在蘇府，柳園隻有個劉媽媽尚算得心的，沐雪便留下來照顧她，一夜不曾歇息。
蘇拂柳疼的一夜不曾安枕，到天色發亮，出過一次汗，藥效發揮出來，身上疼痛減少了些，方才睡得安穩過去。
又有冬竹聽說了這事，一大早便從沐府趕了回來，見沐雪滿臉的疲倦，便勸她下去先休息了，自己在這頭照料。
沐雪身心俱疲，見冬竹是個有心的，便下去休息。
冬竹先看過蘇拂柳，見她渾身上下都是傷口，被白紗布包裹著，滲出血水來。又去看了靈兒，比小姐卻好不到哪裏去，又細問劉媽媽細節之事，聽說了之後，心裏十分的驚訝。
暗想自她到蘇府這些年，就沒見過老爺好生待過小姐，又細想才剛夫人的形景，隻怕是後悔了前事來。隻是小姐性子素來十分傲然，未必肯領夫人這個軟情，否則也不會有今日這事了。
她正絮絮想著，外頭有人稟了進來，說是裘大夫來看小姐了。迎出去一看，果真是裘大夫，鼻翼上仍帶著半張麵具，頭發鬆散係在腦後，一身青衣寬袍，肩上挎著藥箱。
她一麵說小姐還睡著，一麵請人在院中古桃樹下的石桌上擺了茶點，請裘大夫先吃茶等著，自己一旁候著。
初春暖陽透過古桃樹椏斑駁滿地的微光，青石地板上還有未來得及清晰的血跡，裘大夫兀自飲著茶，因見冬竹一直盯著自己瞧，納悶問道：“冬竹姑娘還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