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柳鬆了一口氣,“若說我疑你殺我,放火報複也不無可能,可若是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一切,將派人行刺我的名扣在你頭上,又殺你滅口,隻怕此時還在暗中看你我笑話呢。”
流螢到底疑心,可隨即又將匕首落在蘇拂柳咽喉處,厲聲問道:“我怎知你不是為了保命胡說?”
蘇拂柳苦笑一聲,“便是我胡說,也得要你信才能保命不是?”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絲毫沒能減輕肩肘上傳來的痛感,咬了咬牙繼續說道:“你自己心中不也正有此疑惑嗎?否則剛才這刀就會直接落在我脖頸上了。”
流螢終究是鬆了手,忽然聽得對麵傳來一聲長嘯,扭頭去看,對麵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差役,已經將龍櫻給救了下來。她此時方才明白過來,冷眼瞧著還躺在地上的蘇拂柳,冷笑道:“我還以為你真有膽子敢一個人來。”
蘇拂柳哼笑著起身,踉蹌著往一旁的樹樁子上靠坐過去,笑道:“我自認賤命一條,卻也分外珍惜,若隻是我一人前來,大不了魚死網破不足為懼。可燕三兒好不易看上個姑娘,準備成家立業,我曾欠他十分,自然要分外小心。”
她一手從裙擺處扯了布條下來,艱難地將手臂及肩肘上的傷口纏上,臉色慘白地緩了半晌,才繼續說道:“今次的事你我都被人算計,至於是何人有這個能耐,你心裏恐怕有數吧!”
流螢心中暗歎了一聲,低眉看著蘇拂柳,“我曾與繡娘有過過節,但想著大家同為二殿下做事,她總不至於挾私報複。”
“事實擺在這裏,或者說……”蘇拂柳眯了眯眼,“或者說,此事另有人操控?”
她這個另有人,顯然指的是陸夜。流螢心中也十分明白,自己對那個男人而言,不過是一顆棋子,若有需求,隨時都可以毀去。可她實在想不通,為何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毀。
一個念頭忽然在她腦海中閃過,“難道是你?”
自己在江南一切都好,從未露出什麼行跡,殿下又怎會突下殺手?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蘇拂柳緩了半晌,方笑道:“你如今退路已斷,若陸夜還知你活在世上,一定不會讓你好過。”她揚眉看著麵容枯瘦的女子,眸中閃爍著自信,“除了和我合作,你已經別無選擇。”
已有官兵沿著山道上來,流螢撫著匕首上的鮮血,忽的笑開,“我夫君已死,此生再無什麼念想,卻也不是隻有這一條路可選。”匕首落在蘇拂柳咽喉處,將她一把拉起忘山頂躥去,“蘇拂柳,你迫我至如此地步,焉知我會放過你?”
說話間二人已致轟塌的亭子邊,再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懸崖,人掉下去,頃刻間屍骨俱粉。
鮮血順著潔白的裙裾一路流淌,蘇拂柳隻覺渾身酸軟無力,幾乎將整個身子都倚靠在流螢身上,更不用說掙紮了。她虛眯著眼,掃了一眼皚皚雲霧,咧著嘴苦笑一聲,“陸夜終究沒冤了你,身為棋子卻動了真心。”
“我便是動心,也不曾妨礙他大業半分!”流螢狠狠說道。
“可他卻一定不會放過你,無論你是否會威脅到他的霸業!”蘇拂柳艱難地轉了轉頭,見包知月帶著人已經趕了上來,卻因她的處境不敢擅自行動,遠遠地候在一旁。低低地歎了一聲,“這世間癡男怨女何其多,你夫君到死也還深愛著你,比起活著恨你,這個結果不是好很多麼?”
“他若還能活著,便是恨我也認了!”流螢低歎一聲,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隻可惜,人死不能複生!”蘇拂柳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想笑,若果真不能複生,那自己如今為何還站在這裏?身子越來越涼,她不禁想著,若再死一次,還能重生麼?
眼見二人都在懸崖邊上,包知月不敢輕舉妄動,又見滿地鮮血,擔心蘇拂柳的傷勢,隻得朗聲說道:“你若放了蘇小姐,本官保證不會為難你。”
流螢從滿腔的愁緒中抬首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傳聞包大人剛正不阿,卻不想也有包庇徇私之時。”她手中的匕首忘蘇拂柳脖子上移了三分,頓時血流如注。
蘇拂柳隻覺得渾身冰冷,即便能清楚地感覺到匕首劃開了肌膚,卻感覺不到疼。她雙唇雪白,說話都已經帶著顫音,“我是想讓陸夜以為你已不忠,卻還沒有這麼快,如今他滿門子心思撲在六殿下出征的事上,哪有閑心來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