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最是涼薄人(2 / 2)

因她衣服上大多是血,冬竹早已替她換下,此刻整正收拾殘衣,聞言低眉笑道:“奴婢是由堂主帶的,上次樓主來江南,是第一次見他。”

蘇拂柳淡淡地應了一聲,比起陸夜,那個心懷天下的男人更懂得馭人之術。

在醫館吃了晚飯,她到底是待不下去了,讓冬竹雇了馬車來,趁著夜色回沐府。今日的事沐少卿那頭雖不用在意,但包知月那邊,即便頭前與他表明了立場,還是有些麻煩的。

一行人回到東苑,還未安頓下來,那廂沐少卿已經聞訊趕來,見她麵色蒼白地臥在榻上,到了嘴邊的話竟有些不忍出口。

“有什麼話便說吧。”蘇拂柳虛和著眼,即便不看沐少卿的表情,也知道他此時心中的糾結。大半夜的來這裏,不該隻是為了看自己一眼吧。

冬竹搬了個小凳子過來放在榻邊,又送了棗子湯上來,先遞給沐少卿一盅,說道:“專程叫廚房燉的湯,補血暖胃的,深夜喝茶不好,姑爺也飲一盅罷。”

又將蘇拂柳的靠枕挪的高些,扶她起來,用勺子喂他。

那棗子湯清甜,沐少卿卻一向不喜歡甜的,隻吃了一口便擱下。見蘇拂柳因牽動身上的傷口而齜牙咧嘴,蹙了蹙眉,問道:“外頭的大夫雖好,到底不清楚你體質的,不如請劉婆婆來看看吧,若信不過,讓蘇府的大夫過來也可。”

“不必了。”蘇拂柳抬首,臉上未戴麵具,滿頭青絲服服貼貼地掩去那些灼痕,露出些許的痕跡來,卻也足夠刺人心眼。她眸中卻帶著清淺的笑意,漫不經心,卻又那樣叫人一眼難忘。“輕音如今有了身孕,你該花些時間在她身上,左右我這兩日無事,玲瓏公主那頭我自然會負責。”

“可你的傷……”自己都不忍提及的話,被她這樣輕鬆地說了出來,沐少卿心中又愧又憂。微微頓了一下,方繼續說道:“輕音的事明日我會稟告老太太,公主那頭我還有能應付,你安心……”

蘇拂柳眼神閃縮了一下,卻也僅僅是一下,又爬滿了淡淡的笑意。她搖了搖頭,示意不吃湯了,轉頭淡淡地看著沐少卿,“你現在是同情我嗎?”

不等沐少卿應話,她又笑道:“我算人人,人人算我,自我謀人算心那一刻起,便做好了準備,似我這樣的人實在沒什麼值得同情的。你我之間除了蘇沐二府商業來往,也就隻有在對梁家這件事上,還有些共同的利益可謀。”

她這話涼薄,如同臉上的精致笑顏,分明是暖暖的,細聽之下,卻覺心寒。

他們夫妻之間早已水火不容,本該是如此。她的不糾纏對沐少卿而言,該是慶幸的,可此時此刻,聽她將二人的關係說的如此淡漠,心中也不由的十分涼了起來。

默了半晌無話,抽身離去。

眼見那一抹湛藍的身影消失在沉重的夜色中,冬竹勾上了軒門,看著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女子,幽幽地歎了口氣。“小姐又何必將話說的如此絕呢?”

蘇拂柳揚了揚頭,臉頰上的發絲滑落下來,被灼燒過的痕跡比頭前淡了些,卻也仍舊不改猙獰。嘴角漫上一絲淡淡的苦笑,聲音顯得頗為無奈。“我與他終是殊途不同歸,何苦呢?”

冬竹想起前些日子,她曾一度忘了與沐少卿之間的互動,到如今一心與他斷的徹底,這期間變化何其之大。若說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些。

“小姐為助二殿下放棄一切,但真值得嗎?”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跟了蘇拂柳也有幾年,從前看她活的瀟灑隨性沒有心機,如今見她事事周全謀劃,說不驚詫是騙人的。

“於我而言,值當的。”她前世所欠下的債,所背負的仇怨,用盡今生也償不盡,力保兄長,便算是保全蘇沐二府,也算報了前世被陸夜利用之恨。

她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臂,將裘被忘上拉一點,試圖驅散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寒意。卻不想單手之力實在綿薄,拉扯了半晌裘被沒動,倒是牽扯了傷口。

冬竹無奈地歎了一聲,上前去將被子拉上去,“小姐未免太要強了些。”

蘇拂柳隻當做未曾聽見,搭了搭眼皮,便沒了聲,也不知是否但真睡得熟了。

冬竹輕輕地歎了口氣,到底拿她沒辦法,輕輕手輕腳離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