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包知月那頭有些麻煩。接到流螢的消息時,她唯一能想到的,不讓流螢起疑心的,也就隻有出動府衙的官兵。卻也隻是讓冬竹給包知月帶了信,具體事宜還未相告。今兒他來,恐怕是要細問因由的,屆時流螢的身份瞞不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也必定要和盤托出。
以包知月明智,定會察覺其中蹊蹺,加上上次試探他的話,肯定會疑心自己。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起身進屋去,讓靈兒替自己穿衣,吩咐冬竹去外頭好生將包大人請入廳上用茶,先讓燕三兒來東苑。
靈兒隻知她受了傷,卻不知傷的怎樣,解開外衣一看,從左邊肩肘處便纏了綁帶至半腰上,手臂上也有,便是層層疊疊,繃帶上也隱約見了血跡,心一絲絲地疼了起來。
待她慢吞吞替蘇拂柳換過一襲紫白相間的袍子,外頭燕三兒已經入了門,見她出來,問道:“大小姐的傷如何了?”
蘇拂柳早已叫靈兒掃了色彩鮮亮的胭脂,到底將臉上的蒼白之色掩了不少,倚在案上笑道:“從小到大還沒流過血麼,兄長也是有見識的人,何至於如此大驚小怪?”
燕三兒抿了抿唇,昨兒她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慘淡模樣還深深烙印在腦海中,“大小姐又何必在我麵前強撐?”他如何不了解這人,疼了痛了,向來一個人扛著。就是在他這個被她視作兄長的人跟前,也不掉一滴眼淚。
蘇拂柳臉上的笑意淡了一分,不再這個上糾結,請了他入座吃茶,問道:“兄長可想好了,要往何處去?”
燕三兒捧著茶杯,心中囫圇了半天的話,“近來江南事多,燕三兒知道大小姐是做大事的人。昨夜也和兄弟們說了,有成了家的為妻兒著想圖個安穩,也有不願離開的,最終抉擇還看他們自己。咱們一夥人聚在一起這麼多年,自然都是盼著眾人好的,誰也不願誰出事。”
他說了一大堆話,卻沒提到自己,蘇拂柳閑閑地飲了口茶,說道:“蘇家產業遍布各地,無論去何處,我自能給他們安身之所。至於兄長,我私心想著,江北一向安寧,你帶著龍大伯父女去那處尋個小鎮安家,倒也……”
“我已經與他們談過,伯父說他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在蘇家看了一輩子的林場,哪有到老了反而往外頭去的理?櫻子也說不肯離開她父親,便打算留下來。”
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決策,蘇拂柳都不意外,隻是心中十分動容。“你們既定了,我也無話可說,隻是今後你須得格外小心。”微微一頓,她正色道:“此次不似從前。”
燕三兒多少能感覺到,自六皇子來過江南,大小姐行事就變了。
燕三兒這頭的事定了,蘇拂柳送他至湖心亭,轉道向正院去。見包知月今日穿的卻是一身玄色常服,捧著茶杯在廳上踱步。
她捂了捂受傷的臂膀,深吸一口氣,提步入內,朗聲笑道:“包大人眼下不該忙著麼,怎麼得空兒來沐府了?”
包知月見了她,俊秀的雙眉沉了一絲莫測的神情,因想著她身上有傷,沒立時發難,隻等她氣定神閑地落了座,方問道:“關於昨日的事,沐夫人該給本官一個解釋。”
因傷口疼的厲害,蘇拂柳也無心與他糾纏,隻將流螢的身份道出,聯係上那夜受刺的事,。此次她分明是個受害人,至於這背後謀劃的人,她如今也不敢確定是何人,隻有一點就是,不是流螢。
那夜她乘坐的馬車被箭射穿,包知月是知道了,又接到了那樣的的匿名紙條,前後一對照,分明她這次是受害人,可他心中卻總有些疑慮。
流螢的身份他不存疑,但他驚訝的是蘇拂柳一個閨閣女子,究竟哪裏的來這些秘聞?便是蘇家有些手段,又豈能連二皇子的事都調查的如此清楚?
他眼中的懷疑未曾掩飾,蘇拂柳收在眼中,又在嘴角蕩開一絲精致的淺笑,“眼下有人要我性命,小女子可就隻能求助大人了,還請大人盡快查出背後凶手,也好還江南一個寧靜。”
包知月氣的笑出了聲來,江南這一潭水,不就是她蘇拂柳攪弄風雲掀起的波浪麼,倒是慣會討好賣乖的!
她既然要繞彎子,索性陪著她演了,隻將眉一挑,打了個官腔,“沐夫人既要本官做主,就該實話相告,否則便有包庇罪犯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