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爺子說出這樣的話,沐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父親說的這是什麼話,拂柳是我女兒,豈有不疼的?”
沐少卿也跟著跪下,“老爺子若不保重身子,拂柳好來,也不會心安呐。”
正僵持著,蘇乾忽的匆匆趕來,在門外回稟道:“老爺,外頭有一位姓沈的公子求見,說是能治好小姐的病。”
老爺子還未回話,瀟荻先是驚問道:“可是淮北沈家?”
蘇乾道:“老人隻說姓沈。”
瀟荻沉吟片刻,與老爺子道:“此人或可一試。”
老爺子雖不明就裏,卻也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立即叫人將那姓沈的公子請入府來。隻見來人紅衣白發,狹長的雙鳳眼盛滿漫不經心的笑,先掃了一眼跪在外頭廊下的陸焐痕,又見跪在門邊的沐少卿二人,笑道:“這興師動眾的,看來蘇小姐情況但真不容樂觀!”
老爺子一門心思都在孫女兒身上,聞言凝了眉頭,沉聲喝道:“因你說能救我蘇丫頭,才請的你進來,倘或果真能使她好轉,蘇府上下無不感激,倘或隻是來打趣兒的,便趁老頭子還耐得住三分性子,速速離去。”
那紅衣男子卻仍是一副散漫的樣子,視線在眾人身上掠過,指了指冬竹,說道:“將她留下,其餘人盡數退出去。另外替我備幾個幹淨的竹翁和燒酒。”
眾人滿心的疑慮,卻聽瀟荻說道:“老爺子便聽他這一次,若果真不能,再與他清算不遲。”
紅衣男子轉頭看深深地看了瀟荻一眼,轉瞬又是那般漫不經心。
老爺子便是不信他,到底信了瀟荻的為人,將屋子裏眾人都清了下去。又叫人將才剛那人說的東西齊齊備上,方問道:“瀟大人如此信他,可知道他的身份?”
瀟荻道:“淮北有沈氏一族,乃醫藥世家,傳聞這一代的家主更是了得,年紀輕輕便已有不凡的成就。適才晚輩觀此人行事作風,竟與淩煙閣內的資料符合,料想他便是沈家家主沈枕玉。”
江湖上的事老爺子也是有些耳聞,深覺奇怪,“傳聞沈家這一代的家主八年前便已離家,杳無音訊,此人果真是他?”
瀟荻也無法十分肯定,隻道:“現如今這世上,若還有一人能讓蘇小姐痊愈,恐怕也隻有他了。”
老爺子心中又憂又怕,眼角掃見仍跪在地上的陸焐痕,冷哼了一聲,“當年你從我身邊帶走晴兒,如今拂柳又因你而受難,你們陸家是我蘇府的災星嗎?”
一向豁達的老爺子都說出了這樣的話,可見他心中有多痛,對陸焐痕的恨有多深。
那個君臨天下的王者,位於陸國頂端的男人,此刻跪在八角屋簷的廊下,一聲不吭。
而屋子裏,沈枕玉命冬竹將蘇拂柳扶到外間榻上,圍上深紅的幔帳,令她在賬內將蘇拂柳衣物盡去,伏在榻上。爾後以酒燃燈,扔進竹翁中焚燒片刻,取了火後,將竹翁傳給冬竹,要他貼在蘇拂柳背部六處大穴上,靜等一刻鍾取下。
如此往複交替,直將四肢各處大穴全部以竹翁扣了一回,方才罷休。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開門出去,見眾人還齊聚外頭,笑道:“過了今晚便無事了。”
他說著便欲抽身離去,卻被沐少卿擋住去路,“沈公子醫術精湛少卿不敢懷疑,可拂柳如今這情況,卻有些不放心,懇請沈公子今夜先留宿蘇府,明日拂柳醒來,想必也想當麵一謝救命恩人。”
那沈枕玉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權當是蘇府盛情了,爽快留了下來。視線卻時不時地瞥向仍舊跪在廊下的陸焐痕,眼底蘊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一夜無話,翌日,天邊剛泛出一絲魚肚白,蘇拂柳便醒了過來,一時話也說的清了,身子也有些力了。靠在榻上聽冬竹說起昨日的事,說起那沈枕玉來,但真了得,“他來了也未用藥,隻用火烤過的竹翁在小姐身上燙了燙,小姐便好了。”
蘇拂柳聽得直蹙眉,這沈枕玉前世也隻是聽說過,隻說是個醫道上少見的奇才,卻在其風華正盛時消失,連沈家都無人得知他去了何處。這樣一個人物,怎麼就倒了江南,還恰好治好了自己?
她叫冬竹替自己更了衣,要先去看老爺子,那廂蘇老爺子卻攜帶眾人趕來,見她果真醒來,激動的半晌無聲。
蘇拂柳又見他身後跟著陸焐痕、瀟荻、沐少卿和沐雪等人,見他們皆十分關切自己的病,她笑道:“這是怎麼了,如此隆重!”